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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蛮 娃 村里人都夸蛮娃，说他：“是个种庄稼的好把式。” 的确，蛮娃有一手农活的绝技。这不，他种下的小麦，要比别人的茁壮、茂密；他收获的烟叶，要比别人的质好、量多。就凭这，整个足有五六百号多人的狼洼山村人都一致嘴里嘟咕着：“嘿，咋球弄的！这娃日怪了。咋种啥成啥？邪门了！" 惹得好一些花了大力气而没有好收成的村民们暗生嫉妒。 按理讲，蛮娃的日子也该如芝麻开花― 结结高，一天比一天红火。可是，近二年，不知内情地人都不约而同地明显地感觉到蛮娃耕田梨地似乎没有以往那样细谨了。虽然从表面看出他仍一如即往地耕息劳作，但是从他种下的麦子和秋天的长势来看，却明显地没有过去那么醒目了。 这，都得从六年前说起。 那是一个夏日的子夜。一个肌肤葱嫩，能挤出水的婴幼儿，在随着产妇撕心裂肺地一阵哭嚎之后，“哇——”地一声刺破幽黑的寂静，赤裸裸地睁得一双惺惺睡眼，降临在蛮娃世代栖居的一孔破烂窑洞的土炕上。 常言道：人生人，吓死人！ 蛮娃由于世袭遗留的风俗习惯，天刚黑，就用挑粪的竹笼提了两回草木灰放在炕角，给将要临盆的妻子准备着。然后，焦急而又兴奋地搓着双手，在门外来回走动着，等待着。当听到婴儿稚嫩地喊声从门洞的缝隙中传出时，蛮娃已急不可待地推门而进。 接生婆早已累得气喘吁吁，一个劲地只顾用干瘪的手背擦汗，见他进来，什么也没说，只是象征意义地用手指了指婴儿示意他看。 “嘿嘿，还是个带把的！" 蛮娃裂嘴笑出了声，不由地说了句粗话。 从那以后，蛮娃干活的力气就更大了，整天乐呵呵地，见人不笑不说话，庄稼也一年比一年更日弄的好了。 那时，村里的计划生育政策也似裂口的井绳----嘎吧紧。乡里的广播，三番五次地播有关计生政策，工作组，也轮番进村，今天这家，明天那家，督促各村的育龄妇女做各种节育措施。村人戏称为：鬼子进村了。好多些有了男娃女娃还是缺男少女、少女缺男的女人、媳妇就象逃荒似地抱着小的、拖着大的、怀着尚未出世的，颠颠悠悠、慌慌张张地做贼一般。有的随打工的男人到外地，有的则偷偷藏在亲戚朋友家坐月子。 蛮娃也许是天造地设，竟在三年之中连生一男一女，可谓风调雨也顺。倒也没有为生孩子而奔波。眼看着两个孩子长得壮实、可爱。俩口私下一合计，就双双相携着到乡卫生所给媳妇做了结育手术。 狼洼山人对他这一“出格”的做法，有如他“种庄稼”一样，整个山沟都像煮佛的开水，议论纷纷，说法不一。有的人说：“这娃瞎球整，咋不再瞅准机会生一个，看把他急球的。能啥呢？公家有不给奖一个子、二个子的。简直是个二杆子，娃多了还怕愁啥的！”也有的人说：“蛮娃这小子，真有两下子。你看他生娃就象种庄稼一样，种啥成啥，咋整都成。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都是他先人给他前世积下的善德，才有他娃今天这儿女、庄稼兴旺的福气哟！" 蛮娃听到这些，不怒也不恼，和以往一样勤快地梳理着生活，显得更加井然有序。 有一天午饭时，不知是蛮娃自己或他媳妇无意中惹怒了不满二周岁儿子讨吃零食的讫求，儿子猛然间一口气没上来，双手撒开挡在炕墙与锅台之间的木制栏杆，头一撇，软溜溜地滑到炕上，两眼瞪着，璞噜璞噜吐着白沫儿，不出声，吓煞人！ 儿子哭闹，是常有的事，蛮娃俩口起初也没在意。媳妇在撰面，蛮娃在烧火，俩口其乐融融。咋能知道在这短时间内，活泼、好动，一向讨人喜爱的小孩能成这样子？ 过了约有几秒钟功夫，平常疼爱儿子似宝贝的蛮娃似乎预感不好，一愣，就慌了。箭一般从灶火里一个蹦子射了出来，一头扑在正在吐白沫的宝贝儿子身上。蛮娃煞了，他不懂怎么做才好，只是两手死死地抱着儿子没命地喊：“咋了！咋了！娃咋了？" 蛮娃是个从没经历也没听过此事的人，也不懂得该怎么做才好。假如蛮娃稍懂得一点急救知识的话，他决不火烧火燎地乱哭乱喊。 他媳妇软了，脸色象腊一样黄黄的，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大哭大叫。 蛮娃急了，疯了般破口大骂：‘旧你妈！，还不叫人，要死呀，你个狗日的！" 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嚎骂，眨眼功夫引来了同院的邻居。 “咋了？咋了？" “娃——娃—— " 蛮娃用身子紧紧地贴在儿子身上，拼命地乱跑。 “快！给我看！给我看！" “楞娃！还跑啥？快给你五嫂看！来不及了！" “不要跑！快放下！用手压住舌头，舌头！”一阵阵急促的吃喝声从四周传来，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火药味，极浓，象要爆炸似地，猛烈地延伸到蛮娃身上。 蛮娃仍然没头没脑地抱着孩子向前直冲。 这时，只见一个人身子一闪，哗地一下挡在蛮娃眼前，一个猛扑，一把夺过孩子顺手狠狠地推了蛮娃一掌骂道：“滚开！瞎跑啥？" 说着，就赶紧牢牢地把孩子双手递给随后跟来的五嫂，连看也未看就顺着山道去队部找医生去了。 “妈吗！娃！娃！" 只见五嫂一个劲地喊，身子象筛糠似地不住地发抖。 “娃咋了？娃咋了？" “不，不，不行了！" “妈呀！我的娃我的娃！”蛮娃猛听到这一句话，顿时象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昏了过去。 蛮娃的精神支柱彻底垮了。原本憨厚勤劳的人好似晴天一个霹雳，惊得象是从天上掉下了冰窟窿，浑身散了架似地不吃也不喝，睡了几天几夜，说话怪怪地，整个变了人样。 一天夜里，蛮娃的小弟狗蛋从外地打工回家去看他。晚上，狗蛋不知蛮娃丧失儿子的事情，无意之中问起怎么不见侄儿。神经兮兮地蛮娃听了，指着天上的星星吸泣道：“我娃乖得很呢！知道嘴馋哩，天一黑就到天上要馍馍吃呢！" 一连串的疯言怪语，冷不丁吓得狗蛋脊梁骨直淌虚汗，也不敢再问，悄悄地捂严被角，把这句话闷在心里，兀自琢磨着。 那是以前的事。反正是蛮娃的精神自那以后是一天不如一天，日子越往后越紧，村人们都一致推论：这娃肯定要疯了，只是迟早的问题。 今年腊月，狗蛋突然收到一封来信。拆开一看，“呀！”地不由得喊出了声。想不到竟是一致结论“快要疯了的”蛮娃的来信。信中写到： 四弟、四妹： 你们好！ 你们的来信，哥已收到。对于你们的关怀和支持，我及你的嫂子都很感激。 我知道你俩都为我们操碎了心。虽然远隔千里，但却永远地惦记着我们，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敬佩弟、妹俩的为人，也感激党和政府对我的关怀。前些时，乡里领导到我们家里来了一趟。通过乡人民政府的批准，已在政策允许的前提下收养了一个被人遗弃的男孩。孩子长得很乖，非常聪明，很讨人喜欢。 我现在的精神好多了。整天忙忙碌碌地和以前一样。只是一到夜里，就会不知不觉想起那件事情，似乎心有余悸。不过，现在有了更可爱的小孩陪我，我想我会慢慢忘记那些痛苦的事的。对于你们的祝福，我会把它珍藏起来，做为鼓励我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四弟、四妹，请你们放心地工作，我会活得更好！ 谢谢！ 祝你们 幸福，顺利！ 二哥：蛮娃 94年8月初9日 | 
发表于 2013-10-27 10:45:20
发表于 2014-3-29 13:19:2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