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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论坛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7:34: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大夫和病人



这时候,钟声响了起来。

下班的钟声。坚定地,理性地,善意地。彼得大夫站了起来。他和病人在绝望的声音里相互凝视。他们的脸离得很近,互相影响着呼吸。他看得清她的瞳孔,褐色的,浓密的睫毛。她也看得清他的镜片后面的眼睛,带了些血丝,没有她锐利,躲躲闪闪的。他们的凝视持续很久,连门外清洁工的叫嚷声都没有听见。关灯了啊!注意防火啊!——门外嚷,一个难以描述的口音,夹杂着零零散散的脚步和饭盆的叮当。人们都说眼睛能够盯视十秒以上,不是情人就是仇人,却没有发现还有两个同病相怜的病人。

在那一刻世界上只是两个病人,或者叫做两个情人。两个与爱情和情爱无关的情人。情人是最好的心理医生。

彼得大夫收回目光,烦躁地翻了一沓报纸,哗啦哗啦地。她的梦呓于是淹没在噪音里。他凝固在那里,苦笑了一下。他只相信锤子的力量,为什么不呢。一个人的一生无非是许多瞬间的联结,而每一个瞬间我们都要控制自己,用道理,用经验,用所有限制快乐的理论依据,然后幻想未来的幸福瞬间。这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呢?所以理智的人都是傻瓜,而草率的人更傻。

她在他眼前笑起来了,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笑,涕泪滂沱的笑。从身体的深处泛滥出来的恶心。她的笑声毛毛糙糙的,像没剪枝的野树,一下子就被风吹乱了。

电话的铃声一阵阵空落落地回荡,留下惊心动魄的鸣响。他们两张惊惧的脸同时紧张地回头。电话是他们与世界的唯一联系。他和她和它之间,仿佛是三头不期而遇的相互吞噬的猛兽,在一个瞬间,僵持在辽远的荒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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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7:35:29 | 显示全部楼层
尾声·我



她预约了再来,但是她再也没有来。

几年过去了。我对于病人最后的记忆,就是在空旷的走廊里她的高跟鞋的声音,那是在黑暗的隧道里独自穿行的脚步。像是一个战士与世界决绝的声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她在一个下午成为我内心秘密的情人。尽管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却深入到彼此的最底层。她留下的问题我无法解释。

有时候我闲逛在街上,斜着眼睛打量路人。我个子不矮,干净而体面。我有身份、地位和财富。我看见他们疲于奔命,仿佛是漂浮在城市空气里的空壳,只带着焦虑的表情。按照我的病人的解释,他们按照自己敌人的标本不断修正自己,日趋刻毒与邪恶。或许他们分身做了两个人,时刻转换着开关。人们已经习惯于病态,秘密在公开运行。而病人们,病因只是因为他们更期待正常。带着她的评判看一看路人,就觉得这世界上全是荒诞的逻辑。

我翻阅了目前报面上关于心理咨询的相关报道。上面说,心理咨询这种业务不能像超市打折,当然也不能如同普通医院里人满为患的门诊,甚至和现在北京流行的洋人开的医院也大不同——那里太贵族化了,心理咨询必须是普通人能够接受,同时有许多专业能力很强的大夫,环境也必须安静、和谐,使人有安全感,我们这返聘的老专家们也说,看见人家治艾滋病的红丝带诊所了吗?我们的环境,和对病人的意思就跟那差不多。我们已经接待了几百个病例,有从小受过创伤的,有男人养外室不堪忍受的,有和父母亲不和的,有工作压力过大或受领导排挤的,还有朋友把男朋友抢走的。还有一个病历,她发现她的男友和朋友有染,就自虐得十分厉害,被母亲送来咨询的。他们都十分正常,和精神病人不一样,但心理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问题,只不过他们不自觉而已。就连我们这些医生,心理也是有一些问题的。或许每一个人,政治家,名人,离异者,同志,演员,或者那些自诩为青年导师的人,都是一些精神分裂的病人。我恐怖地想。

谁知道呢!

但是我对于这些唠叨已经厌倦。我的职业生涯彻底失败。从此我改了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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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4 20:43:05 | 显示全部楼层
欣赏佳作,祝福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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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12 13: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旷谷幽兰 发表于 2014-12-4 20:43
欣赏佳作,祝福问好!

谢谢欣赏!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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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12 14:36:07 | 显示全部楼层

必须关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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