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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论坛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就是奇怪,很多男同学的面孔多年记不住,有时候连姓名也记不住,偏偏女同学的面孔一个都忘不了。

他想起了孙美莲。那个自小学一直到初中的女同学。是一个美人坯子,大家公认的“校花”。并且孙美莲的父亲是巴若宇从小学到初中的语文老师。虽然在小学和初中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但她美丽的面孔仍记忆犹新。

最难忘的一次是巴若宇大学毕业那一年。

一天晚上,巴若宇去县城,站在马路边上等公共汽车。突然,一辆小轿车“嘎”地一声在他不远处停了下来。孙美莲走下车在喊他的名字。巴若宇受宠若惊般跑过去,坐在了她的车上。

孙美莲对巴若宇说:“老同学,你不认识我了吗?”

巴若宇说:“认识、认识,谢谢你。”

孙美莲向巴若宇介绍说:“这是我爱人夏强。”

夏强在驾驶室上对巴若宇点了点头。

巴若宇问孙美莲:“你在哪里上班?”

孙美莲说:“我在五交化公司,你呢?你分配在哪里了?”

“从司法所调到市司法局了,有空你去坐坐。”

自从这次见面之后,巴若宇再也没有打听过孙美莲。

关于李小梅,他的记忆更是深刻。

读高中二年级那一年,巴若宇住在镇医院的“地震棚子”里。

一个班里的同学蒋平均写了封求爱信,让巴若宇交给李小梅。李小梅误认为是巴若宇给她写信,在教室里当着同学们的面,甩在了老师的讲课桌上,让巴若宇在班里十分难堪。巴若宇再三解释,同学们还是说巴若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巴若宇拿着信展示给大家看,再三申明是蒋平均写的。可同学们仍是讥笑他。

李小梅是镇长的女儿。人长得漂亮,家庭条件也好。在班里被同学羞辱之后,她把怨恨都发泄在了巴若宇的身上。

那天晚上,李小梅带着石朝英、石剑英和几个女同学找到了巴若宇所住的镇医院的“地震棚子”里,不由分说抓着巴若宇就打。巴若宇的脸上被李小梅打了两道猩红的血印。

巴若宇一直怀恨在心。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对他大打出手,简直就是一只母老虎。打心眼里,巴若宇憎恶李小梅。

他又想到了张丽影。

初中三年级时,同班同学张丽影的家就住在学校大门口。

巴若宇的数学成绩不好。在全班张榜公布的时候,倒数第一名。同学们讥笑他。张丽影在班里对着同学们说:“今年我们班里出现了两个第一,一个倒数,一个正数,巴若宇啊真巴若宇。”

她所说的巴若宇就是巴若宇。

巴若宇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张丽影说:“你不要嘲笑人,下次考个第一给你看看。”

全班哄堂大笑。

张丽影误认为受了委屈,回家告诉了她姥姥。

她姥姥当天下午就到学校来找到巴若宇,训斥了巴若宇一通。

巴若宇每次从她家门口路过,她的姥姥都指着巴若宇骂。

有一天晚自习,有个叫肖丽芳的女生带着她爸爸找到巴若宇,说巴若宇骂了她。

巴若宇委屈地说:“你听谁说的我骂你了?”

肖丽芳说:“是张丽影对我说的。”

为了这事,班主任还在班会上批评了巴若宇……

这些过往的事情,一幕幕清晰地印在巴若宇的脑海里。

这些女同学呀,不但没有给巴若宇带来幸福的回忆、美好的回忆,反而是难堪酸涩、一片灰暗的记忆。

就为了出这口恶气,为了让这些女同学在他面前内疚和后悔,他也要参加这个同学聚会。并且他盼望原来欺负过他的女同学和男同学们全到场。

翻来覆去,巴若宇睡不着。

巴若宇想起了在赵庙中学的往事来。

赵庙中学有着多年的建校历史。据说,‘文化大革命’前,这所学校就培养出了很多优秀学子而名扬县内外了。动乱年代,也有不少从这个学校走出的“红卫兵”小将从北京参加大串联回来后当了大队、公社里的小头头们。重要的一点,这所学校里有几位博学多才的老师。他们年过半百,乌黑的头发已被擦不尽的粉笔末熏染得斑驳见白。他们的家属大都在农村,属于那种一个吃商品粮,一个吃工分的一头沉婚姻。他们渴望的是桃李满天下,个个学生从赵庙中学走出来,在各条战线上混出点名堂来,当说起这个学生的成就时,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欣慰和自豪,这就是辛勤园丁们的最大夙愿。

巴若宇的班主任是教数学的张华善老师,教化学课的是李存玉老师,语文课是梁兴赞老师教的。有的老师说,高一(二)班的老师个个都是名师,个个都是严师啊。张华善老师教了十几年的数学课了,从高一到高二年级,不知送走了多少莘莘学子,还有不少他的学生参加过全省全国的各类数学竞赛,获得过名次。李存玉代教化学课也是全校出了名的优秀老师,对那些调皮的学生,素来以讽刺似的犀利言辞,让学生们敬而生畏。语文老师梁兴赞,早年毕业于某师大中文系,语言文字基本功十分扎实,还经常在语文教学研究方面的报刊上,发表过一些有见地的论文。常言说,名师出高徒。但我觉得,除了语文梁老师给我留下美好的印象外,其余二位老师巴若宇一点都不喜欢,用四个字便能概括巴若宇对他们两位的感觉就是:无法感激!

我们班有位叫巴若宇的吗?班主任张华善将大三角板放在讲桌上,表情严肃地注视着大家。

巴若宇惊讶地站了起来,说:我是。

哦,是你啊。说着,他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递了过来说,你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巴若宇接过信封,急不可耐地拆开,原来是某杂志社将他暑假期间挥泪创作的中篇小说稿件退了回来。巴若宇的脸一下子火辣辣的,他知道全班同学都在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张老师的声音几乎是怪里怪气地说: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学会爬就学会跑了,你想当作家是不是?滚!不准你再把退回来的稿子寄到我的班里来!一席话,如五雷轰顶般击碎了巴若宇的自信和自尊。呆坐在桌前,同学们用异样的目光从不同位置射向巴若宇这里,使他坐卧不宁,无地自容。张老师啊张老师,你这语言太刻薄太无情太恶毒了点吧?你让一个热爱文学的仅有十九岁的学生怎么能受得了?

老师啊老师,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春风和煦的一句话能有激活一颗破碎心灵的分量,有时候你的一句话也能像一盆冷水,使本来燃烧的火焰顿然熄灭,再也不能燃着的啊!

上化学课,巴若宇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有时候李存玉老师旁敲侧击,无端地讲一些地痞流氓的故事指桑骂槐,宛若班里的同学欠他多年血债似的。有一次,他慢条斯理地说:听说我们班出了一个作家,能写大部头小说了,我真想有机会拜读拜读。他顿了顿语气,吸了一口夹在手中的烟说:我听说小说又被退回来了吧?还听说错别字能捡出一箩筐来哩。他的话还没讲完,巴若宇身后的同学已用笔杆在捅他了,前面的同学捂着嘴朝他挤眉弄眼:这是肮脏你呢!巴若宇明白这是在说他,同时他也明白,退回的稿子他和张华善老师肯定已经拆开看过了。那时的恼羞成怒,恨不得把这退回的稿子撕碎甩出窗外去。

唯独梁老师对巴若宇大加赞赏。每周一次的作文课,只要他在黑板上写出作文题目,巴若宇便能马上就作文的题材立意以及写作方法、主题思想等,轮廓分明地活跃于心际。更让巴若宇庆幸的是,数学、化学老师不喜欢他,语文老师偏偏宠爱他。每篇作文,梁老师均是以模范作文在全班朗诵,并褒扬一番,鼓励一番。对巴若宇而言,也只有上梁老师的课,他才是个勤奋上进的学生。

由于三位老师对巴若宇的不同态度,他一下在班里引人注目起来。下课的时候,有的同学跑过来问他,他的小说写的是什么内容,有的同学非逼着他拿出来看一番。体育委员正明再三逼巴若宇拿出稿子来,他坚决不拿,他一把抓住巴若宇的手腕,用力地拧到他的背后,疼得他直咧嘴还不放手。巴若宇火了,骂他道:狗日的大个子,你学习最差,欺负老子还行!正明被骂恼了,他松开巴若宇的手臂,对准他劈头盖脸地打来。这还不过瘾,他的一个哥们王礼也围过来帮凶,揪着巴若宇的头发就打。几个和巴若宇要好的同学,一个比一个老实,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一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劝阻的话。

巴若宇就这样无端地被打得鼻青脸肿。很多同学要巴若宇报告老师或者直接到武钦朗校长那里去告正明、王礼二人的状,可巴若宇像没听见一样,更没去告他们。巴若宇开始研究这两个家伙,他等待着对他们落井下石的那一天。

正明的个子很高,父亲是黑虎乡的一个干部,他能读高中,根本不是考进来的,听说是请了班主任张华善吃了一桌酒席后,“开后门”来的。他从住处来学校从不背书包上课,不是迟到就是早退。由于他个子大,加上他父亲与班主任有勾当,所以委任他一个体育委员的职务。王礼则是与他一道天天鬼混的“二流子”,做作业全是抄邻座的同桌的。他的父亲是个区教办室副主任,听说也是根本没有考上高中,也同属“开后门”之类的学生。只要老师不在教室里,带头说话的,乱跑乱窜的,准是他们俩。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这两句话用在他们俩身上,恰如其分,丝毫也不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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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3:00 | 显示全部楼层
有班主任给他们撑腰,谁敢对他怎么样呢?有一天晚自习后,巴若宇刚要收起作业本离开教室,一位叫宋丽的女生递给他一张条子,上面有几句话是这样写的:



你在班里受他人欺负,我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别伤心,别难过,将来你比他们有出息。再说,他们这些人不好好学习,将来照样靠他们的老子吃一辈子,而我们,不学习就没有出路啊!



攥着她的字条,巴若宇心里热乎乎的,喉头酸酸的,一汪泪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宋丽的关怀让巴若宇感动。巴若宇开始注视起坐前排的宋丽的座位,还有她的背影。回到住处,仰望着漆黑硕大的寝室空间,脑海里浮现起宋丽端庄清秀的面孔来。

宋丽是张各乡管辖的小宋庄人。如今,赵庙由原来的人民公社划成区政府了,张各乡归赵庙区管辖。宋丽的个子很高,梳着两条短辫子,两只眼睛扑闪着质朴与聪慧。高一(二)班共有六位女生,个个都长得鲜模鲜样的,衣服虽算不上艳丽和高档,但在这样的乡村中学里,也足够惹人注目的了。

开始时,巴若宇并没留意过不太张扬的宋丽,老师提问,她的回答有时显然有些羞怯。上体育课,女生大都是排在队尾,宋丽因为个子高,排在第一位。八十年代初,乡村中学的男生和女生还是不太多讲话的,谁跟哪个女生因多说了几句话,或者表现出有些亲近的样子,那必将遭到同学们的背后议论。“封建啊!”学生们时常无奈地感叹着渴望多多交流的男女关系。巴若宇更是不敢先与女生打招呼,有时偷偷瞄几眼她们,还担心被别的同学看见嘲笑。可意想不到的是,宋丽能在巴若宇“危难之际”递纸条子给他,表示对他的理解和同情,表示对她的关心和鼓励,打心眼里,巴若宇感激着宋丽,默默祝福着他的学习和生活……

这天的晚自习,老师并没有在教室里呆多久就离开了。隆冬腊月的晚上,教室前后的几个大窗户虽都采用了塑料布夹着秫秸秆等防寒措施,但仍抵不住呼啸北风的侵袭。有的同学开始打破沉寂,大声地哈着热气,咚咚地跺起脚来了。先是一两个人咚咚地跺起脚,后是响声一片,继而是有节奏的“咚嗒咚嗒”的跺脚声。

巴若宇也无心看书了,双脚咚嗒咚嗒地跟着默契的节拍跺起来。早已冻得麻木的双脚渐渐变得热乎起来。长时间一连串的跺脚声,惊动了隔壁的教室。隔壁的杨老师气愤地推门进来了,全班同学视而不见,觉得他不是本班的任课老师,根本对他的制止置之不理。不久,当刘维钦副校长和班主任张老师一起闯进教室后,这连续的跺脚声才突然停息。

这种扰乱晚自习的现象在全校影响很大。刘副校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责成班主任张老师一定要查出是谁先带头扰乱课堂纪律他跺脚的。巴若宇暗自窃喜,反正不是他先带的头,查谁也查不到他头上。

大约是第三天吧,有人给学校打小报告说,带头跺脚的,是正明和王礼两人。巴若宇心花怒放,幸灾乐祸。在他们两人被校长办公室喊去的时候,巴若宇大声喊了句:“罪有应得!”

“害群之马!”宋丽紧跟着吼了一声。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又有同学在补充。

巴若宇料想这下子,正明和王礼肯定要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被点名批评的,没想到几周的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一点处分他们二人的消息。只听班主任张老师在班上批评过两次,并要他们写出书面检查和保证书。

就这些问题,同学们背后的议论很多。有的同学说,这事要轮到我头上,肯定会被开除的;有的同学说,正明和王礼的老子都是当官的,学校不敢得罪他们。巴若宇没有过多地发表自己的埋怨和见解,巴若宇深深地意识到歪风邪气的蔓延,不仅仅是弥漫着社会,就连学校这块净土也无一漏遗了。古人说得对,人比人气死人啊!谁让你们老子是个农民呢?谁让他们的老子是“当官的”呢?认命吧,人世间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你气得过来吗?

轮到梁老师上语文课的时候了。梁老师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要求学生写一篇雪景的作文。梁老师说,寒假就要到了,学校高中组和校团委准备在区政府门口办一期迎新春的墙报,这篇写雪景的作文如果被选中了,就用毛笔书写在区政府门口的墙报栏里,同时学校还要发奖状。几乎爱写作文的同学欢呼雀跃。巴若宇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最有趣的,是梁老师为了让大家即兴“演习”一下情感,就抽了几名同学用简短的语言口头描摹一下雪景。有的同学吟诗作赋,有的同学朗诵起毛主席的诗词,梁老师一一作了简评。轮到提问正明时,正明两眼茫然地从最后一排站起来,然后把脸转向窗外飞舞的雪花,很久,终于冒出了他的感叹:

“啊!啊!雪,好大的雪啊!”

全班哄堂大笑,梁老师也笑了,问:“还有没有下文?”正明面红耳赤,勾着头,还笑眯眯的。

正明啊正明,你爹妈拿钱让你在这里读书,打人那么有勇气,让你掏出点知识来的时候,你怎么就傻眼了呢?

巴若宇在心里骂他。

巴若宇回想着这些往事,心头疼痛难忍。这就是生他养他的土地所给予他的苦难和激励。

巴若宇发自内心地感谢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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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3:53 | 显示全部楼层




同学聚会的晚餐是在椿城市最豪华的“华源大酒店”举行的。

联络人是王素霞和汪茂名,一共100多人。巴若宇有的喊不出名字,但面孔依稀熟悉。

在这个晚会上,大家畅所欲言,无话不谈。

“握着同学的手,回到十八九”。巴若宇深切感受到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王素霞和汪茂名向巴若宇介绍着每一个同学的姓名和现在的职务。

没想到当年那个欺负过他的同学正明和王礼也在其中。

当介绍到杨皓飞和吴子健的时候,巴若宇惊诧得张大了嘴巴。

“你们俩也在这儿啊,太巧了!”

杨皓飞回答说:“老同学多年不见,今非昔比。敬佩啊!”

吴子健嬉皮笑脸地拍着巴若宇的肩膀,嗓门很高地说:“巴老总,你现在回老家也不理我了。当年不是我,能有你今天这么大的成就吗?应该说我是你的师傅才对。”

巴若宇哈哈大笑,紧紧握着吴子健的手说:“你小子,当年可把我害苦了。为了你,我差一点自杀了。”

王素霞和汪茂名见巴若宇和他们俩人喋喋不休,便急忙拉着巴若宇,催他快点儿到另一桌跟大家见面。

巴若宇正要转身,吴子健又一把拉住了他,不无激动地说:“我现在不如你了,你还要多帮我一把。”

巴若宇不解地问:“什么意思啊?听说你在跑汽车运输,不挺好吗?”

吴子健叹了口气,说:“我欠了一屁股两肋巴骨的烂账,就等着你在赵庙镇开发房子,多赔偿我点儿损失哩。因为你是开发商啊!”

巴若宇不解地问:“怎么?粮站周围有你的宅基地吗?”

“有啊,有啊,就数我家的宅基地面积最大哩。”

巴若宇“噢”了一声,说:“你不会讹我吧?想要多少钱,到时候再说吧。”

吴子健一把紧紧地抓住巴若宇的手,用力地摇了两下,说:“好,好,老同学,老朋友,下半生就指望你啦。”

王素霞等得不耐烦了,一把拉过巴若宇,嚷嚷道:“巴若宇,你看梁老师也来了。”

“梁老师,您好!”

巴若宇一把抱住了梁老师,感激地说:“梁老师,若不是你当年鼓励我,偏爱我,我的语文成绩不会那么好的。”

梁老师打量着西装革履的巴若宇,感叹着说:“你们都有出息啦,我没看走眼。听到和在电视上看到你取得了这么大的成绩,我打心眼里为你高兴啊!”

巴若宇说:“谢谢梁老师。等我在家乡的这些项目开工那一天,一定请你参加剪彩仪式。”

梁老师回答说:“一定,一定。”

汪茂名拉着一个身材微胖的女同学,走过来对巴若宇说:“你看这是谁?她叫什么名字,你喊得出来吗?”

巴若宇望了一眼,脱口而出:“宋丽。”

宋丽说:“天啦,这么多年,你还认识我?”

“认识,认识。当年只有你才看得起我,谢谢你。”

宋丽笑哈哈地说:“当年我们多年轻啊,现在都老了。”

是啊,大家已不再年轻。或为人妻,或为人母,或为人父,生活的艰辛和沧桑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李小梅、张丽影、孙美莲一个个走了过来。

巴若宇注视着他们每一个的笑脸,认认真真地审视着每一个人的细微变化。发自内心地说了句:“谢谢你们。”

孙美莲说:“谢什么呀?老同学,看到你取得这么好的成绩,我们心里高兴。”

李小梅说:“还气我吗,老同学?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再计较原来的事了吧?”

巴若宇哈哈大笑。

张丽影说:“你也该气我吧?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别记在心上。”

巴若宇让服务员把酒倒满,对她们三位说:“感谢你们当年给我青春的伤口撒了一把盐,让我在奋斗的路上有了动力。三位老同学还是这么漂亮,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我心足矣。”

张丽影说:“巴若宇还是那样,文气诌诌的。”

巴若宇的心里有一种快意复仇的感觉。

晚宴散场以后,王素霞和她的丈夫祝天文,拉着巴若宇非要去茶楼喝茶。几个女同学听说还要到茶楼去坐坐,她们纷纷表示前往。

巴若宇有一些醉意,还是顺从他们来到了茶楼。

在王素霞的倡议下,大家坚决要求巴若宇讲述他是如何走向成功之路的。巴若宇没有拒绝,从头讲起了他在重庆的奋斗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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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4:3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九八九年,巴若宇二十六岁,那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二年。穿着藏青色的司法制服,神气十足地回到农村老家时,院子里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见巴若宇一脸的愕然,邻居们才告诉他:祖母已经死了。巴若宇扑向堂屋,父亲、二叔、三叔都跪在祖母的遗体旁嚎啕大哭。巴若宇明白了一切。握着祖母冰凉的双手,望着她已合上的凹陷的眼睛和干瘪的嘴唇,他痛不欲生。

在姊妹排行中,巴若宇是老大。从小学到中学,祖母几乎是天天晚上在煤油灯下陪他写作业,读大学和毕业分配后,祖母天天求神拜佛,祝福他能有出息,不再在村子里受欺负,不再像世袭的上几辈人那样枯守在农田里……祖母对他恩重如山,什么时候她患的病巴若宇都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间死了呢?擦着眼泪,开始责怪起父亲来。父亲说,祖母患病后,她一直不告诉任何人,更不允许他们写信告诉我。待她病重晕倒在门口时,她才说请医生来看看。祖母的手勾着,面部斜向了一边,村子里的医生说祖母中了风,要花很多钱买很贵的药才能治好。听到这些,巴若宇的父亲就和他的兄弟凑钱给祖母治病。可是,父亲把猪牛鸡全卖了,两三天就用完了。他们在村里到处借,可村里人担心父亲以后还不起这笔债,就一分也没有借到……

父亲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巴若宇说,这些情况怎不告诉我呢?父亲喃喃自语说,找你又有啥用?一个月四十元的工资还不够自己用的,再说你读书时贷信用社的三百块钱不知道啥时候才还得上,光利息也不知道涨了多少……

听完父亲的话,巴若宇也说不出一个字。为了供养他,他们倾尽了全部心血,忍受着贫困的煎熬,巴望着他能比他们强。如今到了城里,还自己顾不住自己,经常带家里蒸好的馒头在宿舍里吃。他是他们的希望,如今丝毫没能帮上他们……想到这些,他恨自己的无能,他恨自己的无奈……

为了因贫困而治不起病的祖母,为了改变父母他们因贫穷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的状况,巴若宇决定辞去苦熬出来的“铁饭碗”,做生意去!“我要赚钱”的念头,恐怕比当年高玉宝喊叫着“我要读书”还要强烈……

那个雨雪交加的晚上,巴若宇走向了离老家最近的漯河火车站,乘上了开往重庆的火车。

吭吭哧哧的列车,理直气壮地停在了菜园坝火车站。

在拥挤着走出车站的旅客中,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个身上只有九十元的安徽农村人,如果在重庆找不到吴子健索要债务;如果在重庆找不到工作,他也不会再回来。

他下决心要在重庆干出一番事业来。

扑面而来的麻辣味,完全听不懂的重庆话,衣着时髦热情如火的重庆人,一下子激发了埋藏在巴若宇心底的渴望和追求。原来在书本里读到过的红岩村、渣滓洞,在电影里看过的江姐、小萝卜头等等,都已近在咫尺。激动和憧憬,时时都在撞击着他的胸怀。在两路口一家叫做“铁二招”的旅馆住下来后,巴若宇便开始了他的漂泊生涯。

巴若宇问过一个擦皮鞋的老太太:“我是哪里的人?像个干部吗?”老太太停住了手中蹭鞋的旧布,望了他一眼,慈祥地笑着说:“你是北方人。如果是干部的话,也不过是个小集镇上的干部。”老人的话,给了巴若宇很多的启示。

至少,重庆人是见多识广见过世面的人,在他们面前,你装不了什么假相。

巴若宇又问手里拎个棒棒衣着不太讲究的“扁担”,“你看我像干什么的?”“扁担”先是摇头说“不知道”,而后说:“你在哪里干活的?”

于是,巴若宇便知道他的形象和他们差不了多少。巴若宇苦笑着,暗自估量到他在举目无亲的重庆是几斤几两了……

至今,巴若宇丝毫不怨恨当初求职时将他拒之门外的一些人,因为他没理由责怪他们。巴若宇吃了一次次闭门羹之后,他灰心过,犹豫过,甚至想能在马路上扫垃圾、在公司里端茶倒水都愿意。可是,他们害怕,怕他这个“北方”来的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是个坏人。自信是成功的基石。

巴若宇没有气馁,一路上哼唱着“我的未来不是梦”,哼唱着“一无所有”四处寻职……

辣得让人回味悠长的火锅,湿乎乎滋润人肌肤的空气,匆忙忙你追我赶的忙碌……让巴若宇无时不感到重庆这座城市的新奇与独特。

一天上午,巴若宇在谢家湾看见了“广州白云山制药厂驻重庆办事处”这么一块招牌,他走了进去。

一位年长的老者操着重庆话问他:“你找哪个?”巴若宇学着说了句:“耍。”老者笑了,打量了他半天,说:“耍啥子?”巴若宇说:“耍着玩。”老者抖落着手中的一张“招聘启事”,说:“你是来应聘的就不是来耍啥!”这时,巴若宇才留意了那张启事上招聘业务员的文字。就这样,巴若宇成了白云山制药厂重庆地区的销售代表。

他的义务是帮助联系购买单位,销售出去药品便能拿到工资。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机会,同时也是一种挑战,对医药他是一窍不通的呀!

揣着他们提供的资料,巴若宇开始起早贪黑地乘上公共汽车毫无方向地寻找医院和诊所。巴若宇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把握好这难得的机会,努力做到让老板高兴和满意。

“天生我材必有用”、“莫愁前路无知己”等等,诸如此类的诗句巴若宇不知厌倦地念叨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

当一家客户终于被巴若宇的真诚打动以后,他接纳了他这个“外乡人”。这位“上帝”这么给他说:“重庆人耿直,若你真心对人,那么他就会耿直地对你;若你耍心眼,重庆人理都不理你。记住,做到了这一点,你就能在重庆站住脚了。”程大光、王宣良两位朋友的点拨和支持,掀开了他闯荡重庆新的一页。

一天晚上,巴若宇回到了四人一间的招待所。喊服务员开门时,小姐交给他一张单子:那是楼下总服务台催交房费的。

巴若宇应承着,走进房间。摸遍了口袋后,巴若宇才知道身上只剩下一块六角钱了。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当服务员过来再次催他下楼交房费时,巴若宇答应着,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早上交吧。”巴若宇知道不能再出去了,一块多钱怎么个花法,花完了怎么办,成了他盘桓心际的首要问题。

去跟客户借钱?千万不能,刚刚才认识别人几天啊,就去借钱,不说你是骗子才怪呢!去白云山办事处借钱?不,我还没给他们创造一分钱的效益,怎么好意思张口?

忍着。整整一天,巴若宇都躺在床上。腰背都要睡酸的时候,电视里响起了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音乐。

同屋的旅客说:“该吃饭了,你真能睡!”

他不能给同屋的旅客说他身上没钱吃饭,那样他们会小心他们的东西被偷而防备他。

洗了把脸,巴若宇下楼花五角钱买了袋方便面。回到招待所大厅,总台里的服务员喊住了他:“你是703房2号床的客人吧?你的房费早该交啦。”

巴若宇故作镇静地“噢”了一声说:“是吧?好,一会儿交。”回到房间后,用牙刷往嘴里扒着方便面,担心着服务员做来催他交房费。

第二天中午,巴若宇饥肠辘辘。实在睡不下去的时候,又走下楼来。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脚步溜出大堂,唯恐总台小姐再把他喊住。

门外下着瓢泼大雨,巴若宇还是一头钻进了雨雾中。

去哪儿呢?

他停住脚步,看着一家面包店久久发呆。对了,身上的一元钱足够买两个面包的,于是便壮着胆子去买了面包。巴若宇自己对自己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最难熬的,就数第三天了。

双手攥着茶杯,不时地一口一口地喝着,其实明明知道一点都不口渴,还是时不时地吹着热气,琢磨着怎么样去填填肚子。车到山前必有路。对,先下楼再说吧。其实,跟谁再说呢?他心里一片茫然。

招待所的大门外,灯火通明,各种形状的广告灯箱七彩纷呈,明明灭灭,闪烁跳跃。巴若宇这时又仿佛没有了饥饿感。他猜测着每句广告词的意思,比较着广告字的大小,又在搜索着每个广告词的同义词、近义词或者换上他想象的那句广告词会不会恰当……独自品味着,不时还为自己的突发奇想暗自窃喜……

这时候如果有摄像机将他的表情录下来的话,说不定真是精神病患者的临床症状的表现……

巴若宇又走近了这家面包店。老板正和他夫人争吵着他的眼镜掉在地上摔破了镜片的责任。

巴若宇问:“你这副眼镜好多度数?”老板看他也是戴眼镜的,反问道:“你的呢?”巴若宇说:“四百度,你能戴?”巴若宇取下眼镜递给他。他马上高兴地接过来说:“我们的度数一样的!”他试戴了一下说:“你这镜片比我的值钱多了。”“值多少钱?”巴若宇问。“二三百块钱不止吧?”他又仔细瞅了瞅,还给了他。巴若宇说:“一百元卖给你呢。”他见巴若宇一副认真的样子,连声说:“不行不行,我买了,你怎么办?”

巴若宇跟他说实话。他说他是要饿昏了,用这副眼睛跟你换面包吃,再给他十元钱坐车就心满意足了!

他同意了巴若宇的请求,用塑料袋给他装了满满一袋面包,还多给了他二十元钱。

这天晚上,巴若宇吃得很饱,心满意足地早早睡了。当深更半夜被服务员叫醒的时候,他才知道那位卖面包的老板费了很大功夫找他来了。

巴若宇跑到楼下,一脸疑惑地问这位老板:“怎么啦?眼镜有问题?”

保安和服务台里的小姐都笑个不止。

老板说:“兄弟,你误会了!知道你没钱了,送面包给你吃,我愿意,我也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人,谁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啊。一分钱有时候就能难倒英雄汉。”

他把眼镜还到巴若宇手上的时候,巴若宇心头一热,喉头涩涩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总服务台里的小姐在喊巴若宇。他走过来,看清是那位催他交房费的小姑娘时,禁不住感到尴尬。

“我们经理刚才说了,你这段时间的房费一分钱也不收了,还有这几包方便面,送给你吃吧。”小姐笑盈盈地把方便面递了过来,巴若宇不敢多看她一眼,连声谢绝。

“行啦,你想装大款啊?等你以后真成了大款,别忘了我们重庆人就行了。”

小姐的话像一缕和煦的春风,复苏了巴若宇的希望,萌生了他要成为“大款”的梦想……

这之后,巴若宇和面包房的老板成了好朋友。

在药品推销方面,巴若宇渐渐摸索出了经验。时时心里感激的,就是那家招待所给予他的温暖和情义。服务台那位小姑娘说得对:“别忘了我们重庆人。”

一九九二年之后,由于巴若宇工作成绩突出,被派到云贵川三地发展业务去了。

面包房的老板告诉他说,那天晚上招待所值班的那位小姑娘叫潘渝盛。远在云南和贵州的日子里,巴若宇与潘渝盛保持着书信来往。读着她的信,就会想起当初来重庆时那刻骨铭心的三天!遗憾的是,巴若宇无论如何挖掘想象,就是怪当时太激动,没能留下潘渝盛的电话……

一九九五年秋天,巴若宇回到了重庆,已过而立的他,在重庆成立了公司。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巴若宇寻找到那家招待所的旧址时,招待所已经不存在了。虽然再也寻不到当年那个服务员潘渝盛的消息,但对她的那份感激却时时荡漾在他的心灵深处。

终于,靠朋友的支持,靠刻苦勤奋的苦心经营,巴若宇的公司在重庆有了知名度。同时,巴若宇在文学创作上也有了较大收获。报纸上有名,电视上有影,广播里有声……荣誉、赞誉接踵而至,它既是对他埋头苦干的肯定,也是他这个漂在重庆的“外乡人”为重庆的进步和繁荣尽自己绵薄之力的验证。

巴若宇在重庆奋斗的故事讲完了。

每一个同学都沉浸在他的故事当中,他们对重庆人充满了敬意。

王素霞和孙美莲等几个同学感动得流出了眼泪。

孙美莲问:“那个潘渝盛是你老婆吗?”

巴若宇马上说:“不是。”

孙美莲马上接着说:“你怎么感谢人家呢?”

巴若宇感慨万分地对大家说:“重庆的好人太多了,重庆应该是我的第二个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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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5: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朱镇长的一个电话让巴若宇和巴银他们又改了一次机票。

朱镇长在电话里说:“刘书记和王市长都知道你回来的消息了,晚上他们以政府的名义宴请你。”

巴若宇想来想去,还是无奈地答应了。

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陆凤杰早早地来到了酒店。

在这个晚宴上,除了刘书记和王市长,还有土地局苗局长、城建局廉局长、国资局于局长、粮食局王局长等人。

让巴若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原司法局鲍局长和商业局副局长周晓青也在这里。

巴若宇惊喜地握着鲍局长的手,激动地说:“老领导,你身体还那么好啊?感谢你当年对我的帮助。”

鲍局长说:“听说你回来了,我真是高兴啊。”

周晓青风采依旧,丰韵端庄。她的微笑让巴若宇的心里为之一颤。

“晓青,周局长,这么多年没见,你都当官了。佩服,佩服。”

周晓青上下巡视了一下巴若宇,脉脉含情般微笑着说:“你也成巴总了,没变,还和原来一样,那么有激情、有气质。”

陆凤杰主任走过来说:“巴总,今天安排这两位客人来,你没想到吧?见到他们高兴吧?”

巴若宇连连说:“太高兴了,太高兴了。谢谢陆主任。”

刘书记代表市委、市政府首先祝贺巴若宇在重庆的成就。然后十分真诚地欢迎巴若宇回乡投资。刘书记介绍说:“我们市委、市政府正在实施‘凤还巢’计划,希望在外地有成就的椿城人都能回乡参与家乡建设。招商引资说到底,就把我们自己本城在外地的成功者引到家乡来,椿城就繁荣似锦了。”

王市长举起酒杯对巴若宇说:“今天,我们专程把城建、土地、商务局、粮食局等相关负责人都请到了这里。一是你们可以面对面的交流,二是在赵庙镇粮站这个项目上快马加鞭,尽早落实。”

市粮食局王建局长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说:“省市粮食局都同意市政府的规划意见,我们局也希望你早日把赵庙镇粮站这个地方旧貌变新颜。谢谢你!”

巴若宇慷慨激昂地说:“有家乡的领导大力支持,有在座的各位领导的大力支持,我们一定不负重望。”

席间的热烈气氛,洋溢着友好与热烈。与其说这是一次宴请,还不如说是一次巴若宇回乡投资的碰头会、协调会。巴若宇为家乡人的办事速度和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感到高兴和自豪。

巴若宇回乡投资受到市委、市政府的热情接待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的大街小巷便传开了这一消息。很多人认识巴若宇,很多人知道巴若宇,有的是原来工作过的同事,有的是在电视和报刊上读到过他的事迹。在家乡人心目中,他是一个传奇,他是一个奇才,他是椿城的骄傲。

巴若宇和巴银回重庆去了。

但在椿城市和赵庙镇,关于巴若宇的传奇故事却成了茶余饭后的议论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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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按照法律程序,拍卖会如期在“华源大酒店”四楼会议厅举行。

姚副县长、国有资产局于局长、粮食局王局长、监察局、纪检委、土地局等相关负责人在场,由拍卖公司举行了拍卖会。最后一锤定音,由巴银夺得赵庙粮站这块土地的所有权。

这是预料中的事。对巴若宇来说,也是志在必得的事,谈不上兴奋,也谈不上激动。椿城最有实力、最具影响力的房地产老板徐金鹏走过来握着巴若宇的手说:“祝贺你,老朋友!今天中午我请客。”

巴若宇说:“我请你吃吧。”

爽快的徐金鹏一挥手,说:“不行,我每次到重庆去,你都那么热情客气,今天我作东,都安排好了。”

巴琪马上说:“徐总,我们老家的人很多,就不用你请客了。”

徐金鹏爽快的又一挥手:“人再多,都没关系,别争了。”

巴若宇对巴琪和巴银说:“就别争了,正好我们要向徐总请教呢,就让他安排吧。”

徐金鹏原来是个律师,巴若宇在司法局的时候,就和他关系处得不错。两人虽不是同班同学,在平常的交往中,还是十分合得来的。徐金鹏做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后,椿城市的主要地块都是他操控的。

在椿城这座城市的发展建设中,徐金鹏凭着他的果断和智慧,修建出了一个个现代化的小区,为这座城市争光添彩、锦上添花。在房地产行业纵横驰骋十多年来,徐金鹏形成了自己的销售网络和物业管理系统,有着成熟的管理经验和独特的市场运作理念。他所拥有的楼盘,是椿城市炙手可热的商品房。

在2006年,巴若宇在最困难那一年,法院执行庭在催交罚款的时候,巴若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一个电话,徐金鹏二话没说,将40万元打到了巴若宇的卡上,让巴若宇解了燃眉之急。发自内心地,巴若宇感谢他。更让巴若宇自叹不如的是,当年在参加司法考试时,徐金鹏考取了律师,取得了律师资格,而巴若宇却没能如愿。

在椿城这座县级城市里,徐金鹏是德才兼备,叱咤风云的人物,但也有些人在背后对他说三道四。巴若宇十分理解徐金鹏的不容易,并敬佩他能在这座小城运转得这么出色。

在赵庙粮站这块地方搞开发,有了徐金鹏的帮助,巴若宇如虎添翼。巴若宇直言不讳,当着众人的面,就聘请徐金鹏为这个开发项目的总顾问,巴银负责全面工作。他并交代巴银,在设计、测量、规划和建筑方面,由徐金鹏原有的人马一起跟上,将这个开发项目速战速决,力求做到短平快。

如此“移花接木”,巴若宇省去了很多心思,跑规划局、建设局、土地局办理烦琐的相关手续。有了徐金鹏的帮助,在农历腊月二十八日之前全部办妥了。

这天上午,巴琪和贾俊峰慌里慌张的走进酒店,对巴若宇说:“大哥,我们老家的房子装修全部结束了,叶芝灵在催要装修费。”

巴若宇问:“还欠她多少钱?”

巴琪说:“二万六。”

巴若宇说:“全付给她,我们今天就回老家去看看装得怎么样。”

贾俊峰说:“今天就可以入住了。”

巴琪说:“今年春节你就在老家算了,不用回重庆了。”

巴银马上回答说:“可以,大哥就是这个意思。”

贾俊峰说:“表嫂回来过春节吗?”

巴银说:“大嫂春节忙得很,我们最闲的时候就是她最忙的时候,她不回来。”

说着,他们就回到了巴楼村老家。

出现在巴若宇面前的是一座崭新的、具有现代化气息的乡村别墅,围了很多乡亲们看稀奇。不到一天的时间,床和家具、电视剧、空调全部买齐了。

叶芝灵拎着小包如沐春风般的来到了这座小楼房。巴若宇十分感激地对她说:“感谢你把这座房子装修得这么漂亮。费了几个月的工夫,辛苦你了。”

叶芝灵谦虚地回答说:“如果巴总你还满意的话,我就感到幸福了。如果还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春节后我再叫装修师来给你修理吧。”

巴若宇连声说道谢谢,并示意巴琪结清全部装修款。

叶芝灵特意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付清全部装修款”的字样交给了巴琪。

叶芝灵诚恳地抓住巴若宇的手说:“老同学,老朋友,无论如何你要赏光,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不管我们过去有过什么样的交往,肯定都是我的错,我一直后悔当年没有嫁给你,心里很歉疚,找个机会让我来表达表达吧。”

巴若宇连连说:“用不着,真的用不着。谢谢你帮助我装修了这么好的房子。”

巴银马上说:“叶姐,这几天过春节很忙。等空闲下来,我再和你联系。”

叶芝灵说:“不行,现在必须告诉我确切时间。明天晚上,行不行?不答应我就不走。”

巴若宇说:“叶总盛情难却,我们就明天中午吧。”

叶芝灵把钱装进包里,乐呵呵地说:“一言为定,明天中午我在华源大酒店请你还有在座的每位兄弟。”

叶芝灵走了,蒋凤平主任开着车驶到了巴若宇的院子里,和他一起下车的还有李小梅。巴若宇不解地问:“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蒋主任笑着解释说:“我和李小梅回赵庙老家来,听说你回巴楼村来了,我们都想来看看你。”

晚饭是在巴若宇新装修的房子里面吃的。

饭后,蒋凤平开着车,巴银又陪巴若宇和李小梅一起回到了县城里。

老同学相聚,巴若宇和李小梅有着说不完的学生时代的话题。巴若宇最大的兴趣就是探究李小梅当初为什么要把蒋平均的信甩到教室里,并且还带女同学石朝英去找他的麻烦。

说了半天,李小梅也没说过眉目来。李小梅感慨地说:“那都是年幼时候的事,不懂事,做得太过分了,我很后悔,一生都会后悔。”

在县城的茶楼里,他们说着已经到了十二点,茶楼老板在催着下班了。蒋凤平和巴银没有回家,也住进了酒店。

李小梅问巴若宇:“你住哪里呀?”

巴若宇说:“住华源酒店。”

李小梅笑笑说:“难得见到你一面,我们到你房间再聊吧,我总觉得和你有说不完的话。”

巴若宇笑笑说:“可以。”

连日来的劳累和应酬,巴若宇有些力不可支了。说着说着,他便仰躺在床上睡着了。李小梅什么时候离开的酒店,他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才有点后悔,觉得对不起李小梅。

蒋凤平把电话打给李小梅,他替巴若宇向她道歉,没想到李小梅在电话里“哇哇”地哭叫着。蒋凤平急忙走出门外,在电话里问李小梅怎么回事。

李小梅在电话里说:“我今天早上回家时,我丈夫就打我。他说我和巴若宇有那个事。”

蒋凤平在电话里说:“谭姐,你不要瞎胡说,你和巴总有没有那个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们是老同学,不能无中生有。”

李小梅在电话那头说:“蒋主任,你要为我作主。巴若宇是个有钱人,我们是个穷人,他要是不拿点钱出来,我丈夫找他的麻烦,他的影响可不好哟。”

蒋凤平急了,一连严肃地对她说:“你这样属于敲诈,我们都是老家人,陷害人家、敲诈人家那是犯法的。你丈夫要是再打你,我去给他说清楚。”

李小梅电话里说:“你来吧,你现在就过来,我丈夫在家里。”

合上电话,蒋凤平气恼地骂了一声,回到了房间。

巴若宇知道这些情况后,鄙夷地一笑,说:“无耻,无聊。昨天晚上是她要求到房间来的,她几点离开的房间我都不知道,我连衣服都没脱,更别说对她非礼。”

蒋凤平说:“我和巴银到老家去一趟,问问情况,免得大过年的,大家都不愉快。”

巴若宇点了点头说:“可以。”

一小时后,巴银和蒋凤平又都回到了房间。巴若宇见他们两人一语不发的样子,就急着问蒋凤平:“怎么一回事呀?见到她丈夫了吗?”

蒋凤平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说:“他妈的,太无赖了,她丈夫说你强奸了她,要去公安局告你。”

巴银补充说:“这是敲诈,典型的敲诈。”

正当巴若宇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蒋凤平的电话又响了,是李小梅的丈夫打来的。蒋凤平说:“你不准胡来,到公安局报案说他强奸你老婆,那是捏造,这事只有你老婆最清楚,你不能说这种没有良心的话。”

电话那头,李小梅的老公接着说:“不报案可以,让他给我拿10万块钱来。”

蒋凤平义正严辞,满腔愤怒:“你纯粹胡扯,凭什么给你10万块钱?你老婆和他是同学关系,是在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上见面的。二十几年了见一次面,那天晚上在茶楼喝茶我也在,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事。要报案,随你的便。”

蒋凤平“啪”的一声把电话合上。

巴若宇笑笑,平静地说:“随他的便,让他去报案吧,他不报案,我们还去报案呢。”

巴银马上说:“大哥,后天就过年了,他要是真的报了案,我们会很麻烦。公安局来调查你,弄得满城风雨,名声多难听啊。”

巴若宇问蒋凤平:“李小梅的丈夫是干什么的?”

蒋凤平说:“她丈夫是跑运输的,欠了我们信用社八万块钱的贷款,我经常给他要,他都没还呢,家里很困难。”

巴若宇说:“如果按照同学的关系,他家庭困难需要我帮助的话,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说我强奸他老婆,就凭这一点,我们不能理他。”

话还没有说完,蒋凤平的电话又响了。

李小梅带着她老公还有十几个人,来到了宾馆的大门口。

巴若宇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学,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范吉祥。巴若宇在电话里向范大队长简短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没到五分钟的时间,范吉祥赶到了华源酒店。

从这后,蒋凤平再也没接到李小梅丈夫的电话。

从这件事上,巴若宇对他的女同学们产生了无可告人的憎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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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6:3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中午十一点,叶芝灵开着她的工程面包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叶芝灵敲开房门,见房间那么多人,笑哈哈地说:“你们这是开会呀?”

巴银马上过来说:“不是不是,我们在等你。”

蒋凤平故意活跃气氛地站起来补充说:“我们是在等叶总请我们吃饭呢。”

巴若宇起身笑笑,说:“请进。”

又来一个女同学。一屋的人哈哈大笑,这笑声让叶芝灵莫名其妙。

范吉祥大队长对大家说:“就这样吧,我走了,很忙。”

叶芝灵非要留范大队长吃饭。范大队长说:“我们经常见面,你好好陪陪巴总吧。”

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巴若宇又在问到老家房子装修的有关问题,排水、下水道、油漆、防盗门等相关情况。

叶芝灵回答说:“这些事情贾俊峰和巴琪都为你考虑过了,我也为你考虑过了,都做得相当好,你就放心吧。只可惜别墅建得这么漂亮,装修得也这么漂亮,我不是那里的主人啊。”

巴若宇没有说话。

蒋凤平说了句“吃饭。”

大家都跟着叶芝灵上了车。

在餐桌上,叶芝灵谈笑风生。可在巴银和蒋凤平的心里,早上发生的那一切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提不起酒兴来。

巴若宇说:“后天就过年了,我们应该高兴。小挫折、小意外不能影响我们的心情,大家高兴点儿,喝酒。”

叶芝灵不解地问巴若宇:“你们说些什么呀?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巴银说:“大哥说的重庆话,你听不懂。”

叶芝灵说:“对对对,重庆话我们听不懂。”

椿城天气寒气逼人,尽管房间里的空调开到了最大档,仍不免让人有些瑟瑟发抖。巴若宇哈着热气,饮酒的兴致特别高涨。

叶芝灵没话找话的问:“老同学,你的名字叫巴若宇,真巴若宇啊。这名字谁给你取的呀?”

巴若宇笑了一阵,回答说:“那是小学老师给取的,很俗。”

叶芝灵说:“不俗,一点都不俗。你会给猪牛看病,你会写文章,现在你又学会了建房子,因为你是开发商,所以巴若宇,真是太巴若宇了。”

巴若宇哈哈大笑说:“你解读得不错,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叫巴天才。”

餐桌一片笑声。

叶芝灵喝了不少酒。没有人问她个人家庭情况,她倒自己表白了起来。她说:“我离婚五年了,女人哪,干点事比男人都难。为了证明我个人的才能,前几年,成立了装饰公司。在这个小城里,虽然赚不了大钱,养活我自己和孩子是没有问题的。春节后,我又接到了一个大的装修工程,需要垫资一两百万,为这事,我正急得睡不着觉呢。”

说到这里,叶芝灵泪流满面,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在座的人都在静静地听着叶芝灵的讲述。叶芝灵擦了擦眼泪,目光转向巴若宇,说:“巴若宇哥,我知道你是大老板,能不能借给我一百万,把这个工程扛下来。”

没等巴若宇回答,蒋凤平端起酒杯说:“叶姐,你喝醉了。你喝茶,我喝酒,敬你。”

巴银也起身,端着酒杯说:“叶姐,敬你一杯,愿你的事业越做越好,新年愉快!”

叶芝灵没有起身,伸出两只手示意他们坐下。叶芝灵继续追问巴若宇,说:“巴若宇哥,你说话呀,是不是害怕了?你愿不愿借也该表个态呀。”

巴若宇端起酒杯,平静地对她说:“喝酒,吃了饭再说,好吗?”

叶芝灵用纸巾边擦着鼻涕,边叫苦连天地说:“巴若宇哥,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呀,这么多工人要吃要喝。装修工程特别是单位的活儿,必须先垫资,我一个人难得很。你又不在乎几百万几十万的,我就靠你了。如果知道你今天这么发达,我当初在双李河跟你见面时,就应该嫁给你。”

蒋凤平说:“大过年的,不准哭,不准掉泪。巴总这么多年在外拼搏,多艰难啊,我们应该理解他。如果你需要资金,我们信用社可以帮你,就看在你和巴总那份曾经的友情上,我来帮你。”

一句话让叶芝灵破涕为笑。

叶芝灵一本正经地说:“蒋主任,君子口里无戏言。我明天就到你家去,不借给我100万元,我就在你家不走。”

巴若宇发自内心的感激蒋凤平的解围。

回到酒店,巴若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他在回想叶芝灵在酒桌上的泪流满面,藏在他心中的仅有的一点叶芝灵的美好,随之荡然无存。

李小梅的做法他没有想到,叶芝灵的想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为什么呢?她们怎么都变得这样呢?

巴银走过来说:“为什么?简单得很,就是叶芝灵说的那句话:因为你是开发商。”

巴若宇自言自语地说:“开发商,开发商,我是开发商吗?开发商就应该承担这一切吗?”

巴银没有回答。恐怕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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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7: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2010年春节后,赵庙镇走亲访友的谈论话题,都是关于粮站开发建房的事情。有的筹划着在那里买一套商品房,有的商议着在那里买一套门面,还有的托亲戚托朋友找到巴银和巴琪,询问能不能买套便宜一点的房子。

在这个古老而悠久的小镇上,建造出现代化的商品房,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巴若宇和他的团队在粮站这块地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万象新城”。其寓意在于万象更新,包罗万象。在小镇上取名新城意喻巴若宇和他的团队希望这里像城市一样唯美和美好。

村人们都说这名字大气,有气派。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来说,谁不渴望走进城市,走向文明呢。

巴若宇是一种倡导,巴若宇是一个精神文明的倡导者,他有义务把这座“万象新城”建设好,他有义务实现赵庙人几代人不敢想象的梦想。

在开工奠基仪式上,巴若宇将自己的想法和期望实实在在地告诉了大家。主席台上的巴若宇慷慨激昂,情真意切,赢得了一阵阵乐此不疲的掌声。

参加开工典礼仪式的有常务副县长张春,政协副主席谢俊峰,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陆凤杰,夏金瑞,还有椿城市公检法司的有关负责人。隆重而热烈,规模空前,足以想见椿城市政府对这件工程的重视和关心,特别是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宋家伟的到来,更是让大家感觉到椿城市委、市政府对招商引资的极大重视。足以想见“万象新城”的启动,得到了党委和政府的大力支持。

开工奠基仪式后,朱镇长握着巴若宇的手说:“开弓没有回头箭,需要我们镇政府配合的地方,我们全力以赴。”

巴若宇说:“好啊,眼下就需要你出马了。”

朱镇长说:“需要我们做什么?说吧。”

巴若宇说:“粮站四周的拆迁问题,你们来协调一下吧。”

朱镇长摇了摇头说:“不行不行,拆迁问题是最头疼的,这也不是我们政府该做的事,这些事由你们开发商自行解决。”

巴若宇说:“可以,在拍卖这块土地的时候,县政府和粮食局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我们开发商配合镇政府做好新的粮站选址工作,粮站才能拆迁。目前粮站里这么多仓库,仓库里都有粮食,粮食不拉走,仓库也搬不掉了。”

站在一旁的粮食局王局长说:“是的,新的粮站建不好,我们现有库房的粮食没地方运出,暂时搬不掉房子。”

朱镇长说:“新的粮站选址我们已经报给市政府了,这个工作我们只有到赵庙村委会去协调。征收农民的那块50亩土地,是在我们镇规划的建设用地范围内,我会安排人做这项工作的。”

三月的一天,假庄村民在胖嫂的带动下,来到了巴楼村。胖嫂一一把假庄村的村民组长介绍给巴若宇,说:“老表,粮站这块地方多少年了,我们打官司告状,为了啥?就是让粮站赔我们钱。粮站的北面是我们村庄的地方,那是我们生产队里的土地,不赔钱,你别想开工。”

巴若宇静静地听着村民们的讲述,知道了这块有争议的地方关键在于赔偿村民多少钱。经过商议,巴若宇和他们达成了协议:鉴于历史遗留问题,法院已经判决假庄村民败诉。为了给假庄村民一个交代,巴若宇的公司为假庄村修一条水泥路。胖嫂和村民组长打官司告状的诉讼费三万元由巴若宇公司承担。

送走了胖嫂一帮人,吴子健带着赵庙村的十几个人又来了。他们索要粮站墙头东面的赔偿款。墙头东面的旧房子,南北走向,共三十几家。有的是一家一房,有的是几家共同拥有一间房子。吴子健的赔偿要求是:每家每户按一万元一市尺,赔偿金额按尺寸计算。

巴若宇没有当场表态,而是答应商量之后给他们答复。

临走时,吴子健握着巴若宇的手说:“我们是老同学,原来我在重庆时,你帮助过我。而今,你是大老板,是开发商,图个利索,干脆就按我们的要求赔偿。”

巴若宇“嘿嘿”一笑,说:“你这是无理要求,你那个地方又不是市中心,又不是天安门,一万元一尺,天底下有这个价吗?”

吴子健反驳道:“那个地方你不开发,就没人敢开发,你不动它,它一分钱不值。现在你去动它,你就得按我们的要求办,否则,你干不成这个事。镇政府、市政府也奈何不了我们。”

一股血性燃烧着巴若宇,对吴子健说的话,巴若宇憋了一肚子的火。但他还是客气地把吴子健这帮人送走了。

有一天中午,巴若宇和巴银、巴琪、贾俊峰等人又来到粮站的墙头外,看看地方。

这时,围上来几个老头和老太太,在那里破口大骂。一个老太太说:“谁让你买这个地方?你在全国哪个地方买不关我们的事,你买这地方俺就是不同意,这是我们老祖先留下来的。”

又有一个中年男人走了上来,说:“巴若宇,我认识你,你是我们老家人,别说我跟你胡搅蛮缠。这粮站院里面有我们三座祖坟,你看赔偿多少钱吧?”

巴若宇笑着,给他递上烟,问道:“这粮站院里面有三座祖坟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呢?”

那中年男人说:“现在看不到了,前几年还看得到。今年春节,我们家族的人还去烧纸呢。”

巴若宇没有说话。

贾俊峰走上前去问他:“大万,你这老坟想要赔偿钱,是不是?”

大万趾高气昂,吆喝着说:“当然是要赔钱,不赔钱你们这粮站就不准动。”

巴琪问:“大万,你要多少钱?”

大万回答道:“三万,少一分钱都不行。”

巴若宇带着一帮人继续往粮站里面走,老太太和老头子们在院里指指点点。

粮站里面有一家饭店和一家面粉厂。据王局长和赵庙镇粮站的负责人介绍,粮站属于国有资产。按照文件规定,国有资产是不准出租的。早在两年前,赵庙粮站站长收受饭店人的贿赂,私自将粮站出租给了别人开饭店。开饭店的主人叫吴理来。

在粮站中心的广场上,巴若宇一行正在那里说事情,吴理来晃着他肥胖的脑袋走了过来。瓮声瓮气地说:“巴老板,我这饭店和面粉厂你要赔多少钱?”

巴若宇问贾俊峰:“他是谁呀?”

贾俊峰回答说:“他就是饭店老板。”

巴若宇没有急于回答吴理来,而是客气而礼貌地对吴理来说:“粮食局的通知你看到了吗?我们已取得了这块土地的所有权。请你按照粮食局的通知限期搬走,赔偿问题我们商量。”

吴理来摇头晃脑的样子,说:“通知算个屁,你不赔我钱,就是县长来,我也不可能搬走。”

巴银问他:“你这个饭店要赔你多少钱?”

吴理来望了望身边他的女人,他的女人伸出两个手指头。吴理来脱口而出说:“两百万,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两百万?”在场的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一个星期后,粮站的大门口外,悬挂了一幅万象新城的鸟瞰图。围观的人们纷纷夸赞房屋设计得好,更多人赞叹设计得合理、出彩、漂亮。

赵庙人渴望在粮站这个地方看到一座气势恢弘的现代化建筑的梦想指日可待了。

关于粮站周围的赔偿和饭店的赔偿问题,大不了就一个钱字。巴若宇胸有成竹,不急不燥,他有能力、有实力解决好这些问题。但对那些无理要求,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巴银、贾俊峰等人忙着与周边群众协商解决赔偿问题。

巴若宇和巴琪回重庆去了。

四月的一天,吴子健带着人公然在粮站墙头外边建起房子来。巴银和贾俊峰找到吴子健,吴子健说:“我和巴若宇是老同学,我们的要求他迟迟不给予解决,我就建房子,让他赔偿得更多。”

巴银说:“既然你和我哥是老同学,你更应该支持。你把房子建到了粮站的墙头上,那是不合理的。”

吴子健解释说:“那是我二弟吴子和吴二他们两个建的。如果你今天按一万元一尺赔偿我,我就让他们不要建了,如果不赔偿,我们就得建。”

巴银和贾俊峰来到赵庙镇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李指导员来到现场查看情况,并制止吴子和吴二停止施工。

吴二自学过法律,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向李指导员讲解物权法,讲解刑法。吴子拿着一把匕首,在那里气势汹汹,扬言说:“谁不让我在这里建房子,我就跟谁拼命。”

几个农民工人在忙着垒墙头。贾俊峰和巴银上前对工人们说:“你们不要建了,这不是他的地方。”吴二和吴子把矛头又指向了贾俊峰,厉声叫嚷着说:“谁说这不是我们的地方,这是我们老祖先留下来的。谁敢动我这个地方,我就一刀捅死他。”

巴银上前说:“你建你的地方,我们管不着,但你分明是把墙头盖在了粮站的墙头上。”

吴二过来说:“粮站墙头是国家的,公用的,它建在我们村子的地盘上,就是我的。”

几个农民工见争论不休,他们想停下手中的活儿。这时候吴子健来了,吴子健对这些农民工说:“你们该怎么建就怎么建,我们付你工钱。”

派出所李指导员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巴银和贾俊峰的劝阻不起任何作用。

傍晚时分,吴子健家的墙头垒到了一人多高。

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一个青年叫贾娄峰。贾娄峰走过来对吴子和吴二说:“你们弟兄俩也太蛮横了吧。明明知道人家要在这里开发,你在这里又建房子,不是想故意敲诈人家吗?”

吴子说:“关你贾娄峰什么事?粮站开发有你的份吗?”

贾娄峰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我看不下去,你这是故意在找茬,讹人。”

吴子和吴二拿着匕首,威胁贾娄峰说:“你再敢多管闲事,我一刀捅死你。”

赤手空拳的贾娄峰牙齿咬得咯咯响,还击道:“你们两个小子等着,我要收拾你们。”

当夜,贾娄峰找来了他的朋友小亮、可可、大庆等人,推倒了吴二和吴子垒的墙头。守在破屋子里的吴子和吴二见贾娄峰等人推倒了他家的墙头,追着贾娄峰就打。贾娄峰等人奋起还击,将他兄弟俩人打得落花流水。

第二天早上,吴子健在赵庙镇大街上到处吆喊着:“巴若宇把我两个弟弟打死了。”

吴子健的母亲在大街上像发疯似的吆喝着:“我两个儿子都被巴若宇打死了。”

整个大街小巷传播的新闻都是这一打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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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7:5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经鉴定,吴二和吴子是轻伤。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轻伤案件是可以协商调解处理的。只要受害人接受赔偿,便可不再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

在整个椿城市,类似这种轻伤案件,赔偿金额一般在3至5万元。而吴子健弟兄三人却提出要巴银和贾俊峰们赔偿135万元,否则追究所有打人者的责任。

椿城市刑警队开始介入调查。

吴子健兄弟三人到省、市各政法机关到处捏造事实,恶意中伤巴若宇搞“黑社会”,“横行乡里”,“殴打无辜”。

市委、市政府十分关注这个案件,可可被刑拘。

事情糟糕到了如此地步,巴若宇决定和巴琪回椿城去。

巴若宇通过蒋凤平去找吴子健,吴子健避而不见。

巴若宇找到巴云信和巴云光,由他们协调吴二和吴子母亲的工作。

听说吴二和吴子有一个亲戚在县政府,巴若宇又托王素霞去县政府找找他的亲戚,做协调工作。

巴若宇又找到老同学杨皓飞,做吴子健的工作。

可以说,外围工作巴若宇都想到了。反馈回来的信息无一让他满意。原因究竟出在哪里呢?

可可的媳妇和家人天天跟巴若宇,让巴若宇找公安局的人把他丈夫放出来。

巴若宇也找到了他公安局的同学范吉祥,范吉祥十分无奈。公安局处理这个案件,务必有双方当事人的调解协议,才能放人。法律无情,让范吉祥也束手无策。

吴子健这边的消息是不要赔偿,坚决追究巴银等人的责任。

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巴银、贾俊峰给贾娄峰拿了3000块钱吃饭。打架结束后,巴银在贾娄峰的要求下,开车将几个小伙子送回了县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巴若宇批评贾俊峰和巴银已经没有用了,他只有想办法按照当事人的要求拿钱。

律师告诉巴若宇,即便你拿出135万来,对方仍然纠住不放,司法机关同样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正当巴若宇犹豫不决的时候,小亮、贾娄峰、贾俊峰、巴银等人也相继被刑拘。

巴若宇十分沮丧,十分无奈,他没想到为家乡的开发遭到如此令他尴尬的境地。

面对这些人的家属,巴若宇无话可说。只有耐心地等待法院的判决结果。

巴若宇找到徐金鹏,决定在这种压力和挫折面前,一定尽早开工,把项目做好。

可可的媳妇忍不住了,见到了巴若宇,当着众人的面怒不可遏道:“你算什么名人?什么作家?你把他们一个个送进了监狱。”

巴若宇没有回答她,任她歇斯底里般地发泄。

巴银的媳妇张美丽找到巴若宇,厉声说道:“大哥,巴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把他送进监狱,你还当什么大哥?”

贾俊峰的老婆哭着,闹着,到巴楼村,斥责道:“大表哥,我要跟贾俊峰离婚,贾俊峰是为了你进去的,我们一家都到你重庆吃饭去。”

巴若宇冷冷地笑了,心里比打碎了五味瓶的滋味还复杂。

全城的大街小巷和赵庙镇的每一个人场里,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有的说:“巴若宇这次遇到大麻烦了。”有的说:“巴若宇不是有钱吗?为了这几个人,他一百多万都舍不得出。”

在赵庙街道上,很多人指着粮站说:“这个地方谁也开发不起来。”有的说:“让他巴若宇使使本事吧,他不是巴若宇吗?让他发挥发挥吧。”

面对这一切,巴若宇不做任何辩驳。他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干好,必须把万象新城建成赵庙镇乃至淮北地区的标志性建筑。

法院的判决是公正的,巴银和贾俊峰从看守所出来那天,巴若宇和巴琪与他们相拥而泣。巴若宇握着他们的手说:“你们受苦了,大哥对不起你们。”

巴银说:“是我们对不起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贾俊峰说:“我们不后悔,我们没有错。像吴二和吴子这样的人,再揍他十六顿,再坐十六天的牢我都心甘情愿。”

回到巴楼材,巴琪安排为贾俊峰和巴银接风洗尘。

巴云光和巴云信告诉巴若宇:朱镇长被撤职了,王市长调到省里面去了。

没等巴若宇问怎么回事,贾俊峰鼓起掌来,高声吆喝着说:“太好了,他本来就是个猪,早该离开赵庙,是他影响了赵庙的发展。我们这个项目如果有镇政府支持,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巴若宇的嘴角现出浅浅的微笑,说:“为王市长的高升,我们今天也要多喝几杯。”

酒宴迟迟没有开始,他们在等蒋凤平。

蒋凤平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带来一个喜讯,粮站里面的饭店妥善解决了。蒋凤平高兴地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可以开工了。”

这天晚上,巴若宇睡得很熟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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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12-4 16:38: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万象新城的工地上,热火朝天。挖土机、起重机、塔吊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施工现场有条不紊、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巴若宇的电话响了,是王素霞打来的。她和张丽影、孙美莲等人到巴楼村看他来了。他急忙赶回老家。

孙美莲拿着手里的衣服和一双运动鞋,说:“老同学,你辛苦了。知道你这段时间没回重庆,我和王素霞给你买了两件换洗的衣服和一双球鞋。知道你在工地上很辛苦,穿皮鞋没有穿球鞋舒服。”

巴若宇感到了友情的温暖。

正要招呼他们吃饭,巴银带着一辆法院的警车来到了院子里。

法院送来了一张传票,传讯巴若宇接受询问。

原来,巴若宇在家乡的《椿城周末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有个村子叫前蒋庄》,该文章记述了当年他在赵庙镇法律服务所帮助前蒋庄村民和乡政府打官司的详细经过。文中涉及到的见瑞言、张西臣、刘洪芝等人集体到县委县政府大闹,到县法院状告巴若宇。巴若宇本村子的原武装部长巴明亮带领他们在县委县政府门口集合,将报纸每一个人的胸前贴上一张。市委宣传部刘波部长的劝说无济于事,几天不敢在办公室办公。

巴若宇知道事情原委后,对法院的人说:“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他们的诉讼请求,不就是赔偿钱吗?”

王素霞和张丽影、孙美莲都劝巴若宇不要理这些人。

巴若宇说:“见瑞言那些人我不理他可以,但巴明亮这个人,文章中又没有涉及到他的名字,关他什么事?这让我想不通。”

巴银说:“这事我来处理。妈的,这些无耻之徒,我让他一分钱也得不到赔偿。”

“说得对!”

在场的人异口同声。

巴若宇像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似的,掏出了电话,请杨彦斌、孙高、王洁、谢俊峰等人到巴楼村来吃饭。在他心里,这些人都是他的良师益友。打心眼里,巴若宇感谢他们。

孙高是县文联主席,当年在“灯下读书会”学习写作时,他在孙高家吃过一顿饺子。几十年来,他一直念念不忘。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是他多年的夙愿。

王洁原来是县广播站的站长。在高音喇叭里,巴若宇听到自己的广播稿,那种兴奋和激励,时常鼓舞着自己的写作。他知道,每一篇稿件都是王洁老师帮助他修改的。他心存感激。

谢俊峰是看着巴若宇长大的。他在赵庙镇做教办室主任的时候,巴若宇还在读高中。那时,他在镇文化馆杨彦斌主办的墙报上,读到过巴若宇的诗,并当面夸奖过巴若宇。他的夸奖,激励着巴若宇。这么多年来,虽偶尔通通电话,但始终没有机会感谢他。

巴若宇又想到了常务副市长张春。应该说他称张春为老师的。在司法局工作时,张春在县统计局工作。他主编的《椿城农村调查》刊物经常发表巴若宇的豆腐块文章。为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张春老师给予了他很多好的建议。巴若宇常想当面对他说声感谢。想到这里,巴若宇忍不住拨通了张春的电话。

张春电话里说:“我马上过去,正找你有事商量。”

巴若宇问:“张老师,什么事?能不能先告诉我。”

张春副市长回答说:“我们的主城区有一块500亩的土地,你来开发吧。”

巴若宇“啊啊”着,久久没有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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