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凡人爱乡 于 2023-6-3 09:30 编辑
《大杂院的糗事》
二十一世纪初,XY城有不少棚户区大杂院。大杂院人家姓氏多,姑娘多数不外嫁,她们就嫁在本院,多是亲连亲,亲牵亲。大杂院人家多是自由职业,他们经常因猪鸡猫狗噘架,打架。好噘架打架的人家差不多都吃低保,住廉租房,他们都好斗牌,多数都是来钱的,有钱大赌,没钱小赌。还有极少数人即好吃,又好赌,穷的跟共产主义社会挂不上钩儿,他祸害起来,令人发指—— (一)
正月初,XY城处于冰雪封冻之中,大杂院有人烧煤取暖,有人烧劈材取暖,也有人用电暖器和空调取暖,烟熏火燎,热气腾腾。
六喜吃罢早饭,喊强子找人斗牌,两人踏雪来到木牛门口。
木牛道:“三缺一,咱站门口再等等。”他们急等着有人来凑手,碰巧团子走过来,便笑着招呼道:“团子,想斗牌不?火盆已经点着了,一点儿也不冷。”
“我急的跟屌熊样,正在找有热空调的牌场儿。你跑货车瞎挣恁多钱,搞个熊劈材烧,冒烟呛死人,真是屌粘!”团子说话不紧不慢,就是嗓门大,唾沫星子飞溅。
木牛笑着解释道:“屌了,你也不用遭饥我。那劈柴都是我老马子在煤厂卸煤时捡回来的,不要钱,随便烧,烟火味儿,闻着舒坦。”
“团子是个小鸡摸壳儿,他来牌过硬呗?我看你是大姑娘腰里装副牌,谁来跟谁来。”六喜贴着木牛耳朵道。
木牛又伏在六喜肩膀子小声唧哝道:“咱们来的不大,小钱儿他能输不起呀?你别门缝儿里看人。”他们四人就这样搞到一张牌桌上,一直斗到晌午十二点半。
“输两千多块,下回再来牌,我先洗手焚香,求菩萨保佑。” 正月初,XY城处于冰雪封冻之中,大杂院有人烧煤取暖,有人烧劈材取暖,也有人用电暖器和空调取暖,烟熏火燎,热气腾腾。
六喜吃罢早饭,喊强子找人斗牌,两人踏雪来到木牛门口。
木牛道:“三缺一,咱站门口再等等。”他们急等着有人来凑手,碰巧团子走过来,便笑着招呼道:“团子,想斗牌不?火盆已经点着了,一点儿也不冷。”
“我急的跟屌熊样,正在找有热空调的牌场儿。你跑货车瞎挣恁多钱,搞个熊劈材烧,冒烟呛死人,真是屌粘!”团子说话不紧不慢,就是嗓门大,唾沫星子飞溅。
木牛笑着解释道:“屌了,你也不用遭饥我。那劈柴都是我老马子在煤厂卸煤时捡回来的,不要钱,随便烧,烟火味儿,闻着舒坦。”
“团子是个小鸡摸壳儿,他来牌过硬呗?我看你是大姑娘腰里装副牌,谁来跟谁来。”六喜贴着木牛耳朵道。
木牛又伏在六喜肩膀子小声唧哝道:“咱们来的不大,小钱儿他能输不起呀?你别门缝儿里看人。”他们四人就这样搞到一张牌桌上,一直斗到晌午十二点半。
不是一路神,未必不能聚一坨儿,只能说相聚的时间有长短之分。
“我一千多块钱,输的还剩三百了。日妈,谁赢老子的钱,他要是敢走,就是个野狗日的。”团子瞅着干瘪钱包狠噘。
强子指着团子,恼怒道:“大过年的,要玩就玩个痛快,别噘人哈,没意思。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赢得起,也输得起。我小舅头今儿来回年,这一圈儿来了,不来了哈。吃罢晌午饭,咱们再来木牛家继续斗牌。”
“那不能,我赢钱的运气将才上来,你就要走?”团子说着,朝强子瞪着眼珠子。
红玉一回又一回来木牛家,催道:“强子,家里来客了。小兵虽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可是我家人,你必须得回家陪他喝两杯,这都快下一点了……”她瞧着强子只管出牌,不答话,便站木牛家门口等着。
“这回赢的钱不要了,你们分也好,谁输钱多,谁拿去也好。我必须得回家陪小舅头儿,再晚就不像话了,抱歉!抱歉!”强子说罢,站起来就要走。
木牛慌忙把牌桌收起来,道:“吃饭,吃饭,你们也回家吃饭。吃罢晌饭,咱们接着斗!”
“晌午穿了,我饿的难受,最少得吃三大碗。”六喜笑着,随声附和木牛。
团子还是不愿意,他指着强子噘道:“日妈强子,你就是个野狗日的, 赢了钱就跑,是孬种!”
“日妈,你噘我得了惯儿。你头一回噘,我想着大过年的,不跟你计较,你还噘。要不是大过年头一回来牌赢钱,我准备把赢来的八百多块钱都还给你,以后不跟你来就是了。我又想咱是邻居,这样做恐怕你没面子,还拿你当个纯爷们,懂不?你妈你个脚踩货,我看你是身残,心残,找揍!欠揍!再噘我一句试试看?”强子指着团子的鼻尖噘罢,狠狠地抽他一个大嘴巴。
团子前胸挺多远,身个儿还没强子大腿高,想还手也还不了,更何况还有六喜和木牛都说他不论理,死死地拽着他不松手。直到强子和红玉走远,六喜和木牛才松开拽着团子的手。
团子望不着强子了,又大声噘道:“日妈,你给老子等着,早晚叫你好看。”他在心里盘算如何报复强子。
六喜偷偷对母牛耳语道:“咋样儿了?我看人一看一个准儿,这恐怕是他来牌输钱最多的一回。”
“看着团子经常在牌场上窜,谁知道他咋这福德行。”木牛说罢,长叹一声。
(二)
吃罢晌饭,阳光照人暖暖的,懒懒的。大杂院有人在家午休,有人聚一坨儿晒太阳斗牌。
强子家的小花猫躺地上打个滚儿,伸着小爪子试图挠摸樱雪小辫子上戴的大红绒花,它逗的她咯咯笑。
红玉和强子送走客人,便回到屋里对着镜子秀恩爱。他们听着樱雪的笑声,手牵手走进院子,一起蹲下陪樱雪逗小花猫。
强子搂着樱雪跟小花猫撩摸斗爪之后,站起来道:“我出去交电话费,不然要停机。”
“我也去,爸爸背我。”樱雪说着,抱紧强子的大腿。
强子道:“雪儿,听话,我去交了话费就回来,顺便给你买橙子味儿的棒棒糖,咱拉钩。”他就这样把可爱的樱雪推进红玉的怀抱。
隔墙团子那双贼眼透过腐朽的烂砖墙窟窿儿偷窥着强子家的这一幕,他望着强子走远了,跑大院门口烟酒门市部买两个棒棒糖回家,快速杠上大门,又趴墙窟窿儿偷窥红玉和樱雪。
红玉和樱雪正在挑逗小花猫打滚,珠珠,腊梅,杨艳来笑道:“红玉,咱够手了,快支开麻将桌,咱们斗牌。”
“珠珠再不来,我准备带着樱雪去找你。”红玉说着,慌忙从屋里搬出凳子,支开麻将桌,开始斗牌。
小花猫可能是看着人多,爬起来夹着小尾巴窜到团子家门口犹豫了。它看着樱雪来了,便从门缝儿钻进团子家,又趴地上从门缝儿伸出小爪子来逗樱雪。
樱雪趴在将近腐朽的木门上道:“芝麻开门,小猫出来!芝麻开门,小猫出来!芝麻开门,小猫儿出来……”
“雪儿,跟团子爷爷去后头玩会儿,这两个棒棒糖都把你吃,有苹果味儿,还有橙子味儿。”团子开门出来说罢,锁上大门。他剥开橙子味儿的棒棒糖搁樱雪稚嫩红润的唇上。
樱雪伸出小舌头添了一下棒棒糖,害羞地朝团子笑道:“甜,谢谢爷爷!”
“雪儿,跟爷爷走,快点儿。”团子笑着说罢,把棒棒糖包着装进口袋,就朝大院后头走。
樱雪在团子背后叫道:“团子爷爷,等等我,等等我呀!”
团子回头望望前后左右没人,拿着两个棒棒糖朝樱雪晃晃。
樱雪小跑着,叫道:“爷爷抱抱,爷爷抱抱我呀……”
团子和樱雪的距离拉的不远不近,他回头望着她脚步若是慢了,就举着棒棒糖招呼一下。樱雪望着棒棒糖,小脚就有了奔跑的力量。
(三)
七八十岁的了婆婆因眼神儿不好,腿脚不便,穿的腌臜,一个人经常坐在屋山头晒太阳,大杂院的大人小孩儿都知道她是个瞎子,还有神经病,没人敢走近他,也没人理会她。
了婆婆很少见着人朝屋后头去,她望着团子走过来,便拿拐棍挡着路,道:“别过去,别过去,屋后头有碎砖烂瓦,还有个破澡堂子,那里头有鬼,你听。”
团子怒视着了婆婆,心想:“都说她有神经病,是瞎子,她是真神经还是假神经?她是真瞎还是假瞎?老东西废人一个还管恁宽。”他把了婆婆当成废人,推开她拐棍,径直走过去。
“小乖儿,别过去,小乖儿,别过去,屋后头有个大狼巴子,会吃人的大狼巴子,呜嗷,呜嗷……”了婆婆说着,用拐棍拦着樱雪,把她吓的要哭。
团子举着棒棒糖朝樱雪招呼也没用,只好返回来牵着樱雪的小手朝屋后走去。他就这样把樱雪引诱到大杂院最后一排屋后废弃的破澡堂,关上锈迹斑驳已近腐烂的大铁门。
“团子人品在大杂院数得着,他带谁家的小乖儿进破澡堂子弄啥?”了婆婆嘟囔罢,杵着拐棍慢慢站起来,朝屋后头摸索着,大叫道:“小乖儿,小乖儿出来呀!团子,团子,团子……”
胖女人魏琴正在屋里睡觉,迷迷糊糊听着了婆婆的叫声,以为她出事了,慌忙起来跑到屋后,左右瞅瞅,只见了婆婆一个人杵着棍站在碎砖烂瓦渣堆上,她恶狠狠地噘道:“你个死老妈子吃饱撑的,瞎个熊眼睛还不老实。那儿有恁多碎砖头烂碗渣子,小心磕着瞌死你,让你不早不晚替人叫魂,吵死人。”她噘罢,屁股一扭,回屋里倒床上继续睡。
了婆婆听着魏琴的声音,忙道:“琴,琴,琴呐!团子,团子,澡堂,澡堂啊!小乖儿……”她越叫越急,眼前突然变成一片漆黑,跌倒晕过去了,她手掌和额头磕的滴血。
了婆婆不是一点儿看不着,只是一时时的。了婆婆不是正常人,但她有时一点儿也不糊涂,这些不良状态,很可能跟她心情有关。
(四)
红玉突然发现樱雪和小花猫都没见了 ,便一边打牌,一边扭头朝屋里连声喊道:“樱雪,樱雪,樱雪把小花猫抱出来玩儿,晒晒太阳补钙,好长高些。”她以为樱雪在屋里玩,喊不出来,也不喊了。
杨艳洗好牌,瞅瞅手腕上的表,嘟囔道:“四十多分钟,我没开壶儿,活打渣子不?红玉这回打牌叫我赢,开个张。”
“樱雪,樱雪,樱雪,你不出来,妈妈进去打你哈!”红玉一边捋牌,一边朝屋里大声喊,还是不见樱雪答应。她想上屋里找樱雪,又怕杨艳输了钱会不高兴,一心想着尽快把牌出完。
杨艳把牌摊桌子上,拍着手哈哈笑道:“我赢了,赢的真漂亮!”她说罢,慌忙收钱。
腊梅和珠珠唯恐有诈,仔细瞅着杨艳摊倒的牌。
红玉趁洗牌的空,跑屋里瞅瞅还是不见樱雪,又出来道:“咦!这个樱雪,跑哪儿去了?你们瞧着没?”
三个女人都没搭腔,各自数着钱包的钱。
珠珠笑道:“我带二百多块钱,快输完了,你们谁赢了?”
“我一百多块钱,输的还剩二十多块钱。暂停,先去找妞儿,等我回来咱们接着斗。”红玉说着,朝大杂院门口跑,她看着理发店的云站路边上晒太阳,便上前道:“云姐,有没有看着我妞儿跑出来?”
云瞅着焦急的红玉,道“我在这儿站好一会儿了,没见樱雪。你回大杂院好好找找。”
“樱雪!樱雪!樱雪……”红玉扭身又朝大杂院后头跑着喊着。她头一回感觉棚户区大杂院一条南北巷子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安静、空旷、深长、阴森。
(五)
团子由破澡堂出来,望着了婆婆一动不动趴在几尺远的一堆碎砖烂瓦渣堆上,脑门即刻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便捏手捏脚依着墙根儿轻轻地溜。他将才溜出去,惊慌之中撞着红玉。
红玉心情焦灼,没好气地嚷道:“团子,你慌恁很嘎子?看着我妞儿了不?”她犀利的眼神让团子两条腿发抖
“没、没没,绝对没。你要不信,我敢对老天爷发誓。”团子结结巴巴回答道。这是他做贼心虚的表现。
了婆婆苏醒来,听着团子说话,她有气无力地叫道:“团子,团子,救命!救命!来人救命……”
红玉隐隐约约听着屋后头人喊,心想着樱雪,慌忙朝屋后头跑,看着了婆婆倒在碎砖烂瓦渣堆上叫团子,她又回头叫团子,他已经跑没影儿了。
团子惊慌地跑到他母亲刘自英家,杠上大门。
刘自英瞅着团子,道:“你咋没去来牌?太阳打西边儿出了?”
“跟强子来牌没劲,他输钱了,好噘人。他上回来牌输钱,还打过我,六喜和木牛都可以替我作证。跟强子来牌实在没劲,就跑回来了。”他说谎话跟真的一样。
团子好像忘记不满六岁的樱雪,光着屁股被他丢弃在破澡堂。
七十多岁的刘自英倒杯白开水,端给团子,道:“多喝白开水,多解几回小手儿,好排毒。不是我说你,想女人,就正儿八经找个伴儿结婚,不能朝三慕四,更不能把理发店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引回来,招晦气。俗话说野鸡上堂,家破人亡,你妈我还不想死。等着天真正暖和了,跟我一路上广州找你大儿、我小孙儿去。你和秀娟离婚归离婚,孩子毕竟是咱的根儿……”
“你还有完没完?别啰嗦了!别啰嗦了!你自己去找他,别牵着我。你找他回来,你养活!” 团子不耐烦地嚷道。
刘自英唾沫星子飞溅,狠噘道“我日你妈团子,狼巴子还没吃儿的心。我恁大年纪还得养活你,敢不听老娘的话,从今往后别想找我要钱。你大不值钱,牛大才值钱……”
五十多岁的团子自知大半辈子游手好闲,啃老理亏,他勾着头,不吭气。
(六)
红玉听着了婆婆总是叫团子,以为是团子伤害了婆婆。她将要弯腰搀扶了婆婆 ,了婆婆道:“快去澡堂,澡堂,团子带着小乖儿进澡堂去了。”她说着,想站起来,因为腿疼跌倒,又晕过去了。
红玉突然听着樱雪撕心裂肺的哭声,飞奔过去,推开澡堂的破铁门,看着樱雪光着下身趴地上哭的像泪人儿。小辫子上的绒花掉在地上,裤子也在地上 ,她愣愣地站着。
樱雪哭喊道:“妈妈,妈妈,我冷!屁屁疼,这儿疼!”她说着,把一只小手搁在阴部。
红玉感到彻骨的寒冷,她脱掉羊绒褂子裹着樱雪,抱起来朝外跑。 强子回到家,只见珠珠,腊梅,杨艳,不见红玉和樱雪,笑道:“我老婆孩子呢?”
“红玉找樱雪去了,要不然,你先替她来一会儿。”珠珠说着,拍拍红玉空出的座椅。
强子扭头朝外走,碰着红玉抱樱雪回来,她手里还拿着两个棒棒糖。
樱雪看着强子,泣不成声道:“爸爸,我屁屁疼!屁屁疼……”
“了婆婆说是团子那个老畜生把她弄到院后头那个破澡堂子了。还有,了婆婆在那儿不能动了,珠珠快去救她,救她呀!”红玉涕泪交流地嚷嚷。
珠珠,腊梅,杨艳这才从愣怔之中反应过来。
珠珠道:“腊梅,杨艳,你两先去。”
腊梅和杨艳一起朝大杂院最后一排房子跑去。
强子心疼地搂过樱雪,道:“红玉,快看樱雪耳垂下咋弄冒血了?”
珠珠快速从口袋掏出干净的餐巾纸来抹去血,并没见伤口。
强子慌了,他抱着樱雪朝人民医院跑。
红玉紧跟强子背后,跑了几步,猛回头道:“珠珠,快去看看了婆婆。”
“你放心去。”珠珠说罢,转身朝大杂院后头跑。
(七)
了婆婆趴在碎砖烂瓦渣堆上好像睡着了,伤口上的血已凝固。
腊梅想着了婆婆有神经病,犹豫着慢慢地把手伸到脖颈上摸摸大动脉还在跳,就和杨艳把她抬到家门口。
“魏琴,魏琴,魏琴……”杨艳大声喊。
魏琴从梦中惊醒,蓬头散发,睡眼惺忪地趿拉着拖鞋跑出来,没好气地嚷道:“你催命呐?哪儿着火了?”当她看着珠珠和腊梅抬着了婆婆,惊慌道:“我妈这是咋弄的?”
“你老婆子咋摸到屋后头磕晕死过去了,还是红玉最先瞧着她。”珠珠如实说。
魏琴掐着了婆婆的人中,道:妈, 妈,妈呀!快醒醒,可别吓唬我呀!你说你坐那儿晒太阳,朝屋后头跑啥子?”她说着,大哭起来。
“我已经叫人拨打120,叫救护车来,赶紧送她去县医院抢救。”腊梅说着,握住魏琴的手。
魏琴哭道:“我当家的为了躲赌债,跑出去打工,好几年没寄一毛钱回来,也没打个电话,有人说他又搞个小婆,还生有孩子,他不管我们死活了。你们看看这三间破屋有一样值钱的东西不?我天天出去打工,不是剥虾仁儿,就是剥板栗壳,撵着逢年过节还得加班,挣钱来供养两个孩子,一个老人。昨儿,我剥板栗,手扎冒血感染发烧,今儿在家歇着,吃点儿消炎退烧药。你们说,我哪儿弄钱送她上医院?快给她灌碗红糖水,暖和暖和……”
“你冰箱在哪儿?”珠珠道。
魏琴停止哀嚎,道:“没冰箱,糖和暖水瓶都在厨房,你快去弄来。再把电饭煲的鸡汤也热开。”她把红肿的手指头伸到腊梅眼前。
腊梅看着魏琴边说边流下无声的泪水,她的泪水也跟着狂奔。
珠珠抹着泪跑厨房为了婆婆冲红糖水。
杨艳把每间屋都瞅一遍,一台彩色电视机还是二十世纪21寸的日本松下。她好奇地按下开关,电视屏幕飘满雪花,吱吱拉拉地响,半天也看不着清晰的图像,便咕嘟道:“你这是个啥电视哟?”
“我家两小孩忙着读书写作业,都说不爱看电视,我也顾不得。她喜欢看,又说眼睛瞎了,又怕耗电,电视在我们家没用。”魏琴说着,用一只手拿着干毛巾蘸腊酒给了婆婆清洗了伤口,又灌她一大碗红糖水。
没两分钟,了婆婆睁开眼睛,拉着魏琴的手,道:“快去破澡堂子看看,团子带着小乖儿进去了。我去找,啥都望不着了。人老无用,无用啊!”她说着,想挣扎着起床。
“妈,别急躁,眼睛就好了。你管团子嘎子?他又不是你儿。即便是你亲儿六子,腿长他身上,你照样管不了。”魏琴这样回怼了婆婆,说明她没完全听懂她的话。
了婆婆闭着眼睛道:“琴,别哭,我这辈子没妞儿,等我哪天死了,你再好好哭,给我个面子。我生了六个孩子,就干腰了。六个孩子夭折五个,就成了六子这个独种。六子的老头儿(父亲)嫌弃我,他宁愿去死,也不跟我过苦日子。我带着六子勉强能吃饱饭,也没给你挣点儿家业。今晌午,你难得炖一回鸡肉,还给我盛一大碗,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们听话,去,快去找团子,找小乖儿。我听着,他俩就在那破澡堂子。”
杨艳,珠珠,腊梅都以为了婆婆是瞎子,有神经病,听她说话跟正常人一样,她们满脸诧异。
珠珠为了婆婆的善心感动一塌糊涂。
魏琴又上火了,厉声道:“咱娘俩扯拉一大圈子,你又扯到团子。我看你真是老神经了,爬着去找团子,再磕着了,死那儿好了,别磨我。张嘴闭嘴都是团子,团子,团子是你啥人?”
了婆婆望着魏琴,不敢再说了,她委屈的像个小孩儿,瘪着嘴。
“了婆婆,团子早跑了。红玉抱小乖儿回家了。”腊梅握着了婆婆的手道。
了婆婆感叹道:“唉!他跑了好。小乖儿回家了好,好哇!”
“哎哟!哎哟!哎哟……”救护车呼叫着跑进棚户区大杂院。
大杂院的人们闻声都跑出来伸头望。相互询问:“谁病了?”
“老人家好了,不用去医院,对不起哈!”杨艳出来解释。
救护车又“哎哟,哎哟”地叫着跑走了。
杨艳拉着魏琴坐床沿儿上悄悄私语。
魏琴听着听着,满脸都是疑惑的表情,她猛然站起来,道:“不可能让那个王八日的得逞,都怨我太大意了……”
(八)
珠珠走出魏琴家,望着晴朗的天空,长舒一口气,她先到团子家门口,没听着一点儿动静,又跑到团子妈刘自英家门口,一会儿听着屋里有人说话,一会儿又没音儿了,她趴木门缝儿朝屋里瞄。
团子也正趴门缝儿朝外瞄,细小的缝隙两只眼睛相遇,一只装满惊恐,一只装满仇恨,彼此都被对方吓的倒退。
(九)
强子为樱雪挂了急诊,检查结果是樱雪阴道撕裂,发高烧,必须住院。
“红玉,我回去。你看好樱雪,不能再让她出事。”强子有气无力地小声说罢,从医院跑了。
红玉害怕强子找团子算账,她用医院大门口的公用电话给珠珠,腊梅,杨艳分别打电话,请他们把这事保密,看着强子,别让他找团子打架,劝他为樱雪以后着想,吃个哑巴亏算了。
珠珠,腊梅,杨艳答应红玉的都是“好”字。
珠珠口是心扉,心想:“如果团子糟践的是我妞儿,我会活活宰了他个畜生。”她想劝强子,让法律制裁团子,还樱雪一个公道,转身拨打110报警。
强子跑回大杂院,先到团子家,没人。大杂院住着团子二十多门亲戚,强子为了找团子,跑的满头大汗,也没找着。
腊梅,杨艳看着强子,一起围上来问樱雪的伤势。
强子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道:“别问了,你们谁见过团子?”
“团子在他妈家。跑不了,一定要让法律制裁他个畜生。”珠珠心直口快,她最好打抱不平。
强子道:“你说的没错。”他找到刘自英家,逮着团子用拳头暴打。
珠珠,腊梅,杨艳听着团子杀猪似的嚎叫声,害怕出人命,一起跑进去拉强子。
珠珠害怕强子把团子打死,对不起红玉的嘱托,她紧紧拽着强子,道:“打死人得偿命,不值呀!这不是还有法律吗?你可以上公安局报案,还可以上法院告他。”
这个年代的公检法早已经变质,否则社会上也不会流传着“大盖帽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吿”的民谣。尽管如此,多数老百姓碰着这窝心事还得找他们。
刘自英听说强子因为斗牌打过团子,正恼恨着,她以为强子来打团子又是因为斗牌,便拿着笤帚一边狠打强子,一边道:“日你亲妈,斗牌惹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谁叫你跟他斗?牌桌上一块钱,五毛钱,一分钱,都比你爹妈还亲。斗牌输赢是常事,你还敢撵他妈面前来打,夯死你个不懂规矩的鳖孙,再去见你亲妈。我忘了,你那个下贱的亲妈,趁着你亲爹尸骨未寒,她就跑去给你找个小老子……”她噘到强子的痛处。
强子气的发疯,他不打团子了,准备用脚朝刘自英肚子踹。刘自英就势躺地上闭着眼睛,不动弹,也不吱声儿。
团子的大哥林,二哥木,大姐芳,二姐华,二姐夫钱国梁,三姐苔花 ,小妹香香,小妹夫钱国宝,都由大杂院跑来围着刘自英,末后,又一起转身围住强子。
团子的大侄子俊俊拿来尼龙绳子,道:“敢把我奶奶打死,把他捆绑起来,用钝刀宰了他,剥了他,刮了他,以命抵命……”他用绳子朝强子脚脖子和手腕上套。
“珠珠和腊梅拉着我,并没揣着她,咋死了呢?”强子望着刘自英不动弹,梦呓似的咕嘟道。
珠珠和腊梅相互望一眼,都明白刘自英是装死,很可能要讹诈强子。珠珠眼看强子要吃大亏,想着红玉不单是她闺蜜,又是为自己保媒才得以嫁到棚户区大杂院,过上爱情甜美,物质富足的小康生活。她想到这儿,扶起刘自英,哭道:“婶儿,婶儿,醒醒,咱是邻居,相信您是长辈比我明白事理。是团子把樱雪弄到院后头破澡堂糟蹋了,正在医院里,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叫人去医院看看,还可以问腊梅和杨艳。”
杨艳望着珠珠,就是不说话。
腊梅道:“我们三个亲眼看着红玉从澡堂把樱雪抱回来,她脖颈儿上还有血,不过,都没看着伤口儿。魏琴的老婆子亲眼看着团子把樱雪弄进澡堂去了。”
“那个瞎眼婆能看着啥?她个老神经病的话能相信……”团子跟他的亲人说话,差不多是一个腔调。
俊俊瞪着腊梅道:“你们别听了婆婆那个老神经病瞎胡扯。”
“魏琴早都说了婆婆是个神经病,死瞎子,任啥都看不着,才吃上低保。她咋可能看着团子带樱雪进那破澡堂?放她妈的老臭屁。”香香冷笑道。她语言粗俗,说明维护亲人态度坚决。
刘自英知道团子好出去嫖娼,还好把妓女带回来睡,理由是上招待所开房还得掏钱。她没想到团子干出恁葬良心的事,睁开眼睛站起来,道:“俊俊住手,你们去打听一下,要真是这样,咱还得给强子赔礼道歉!”
“我这就去找那个老神经病,死瞎子,问他认得我是谁不?”俊俊说着,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出门了。
(一零)
警车鸣着警笛来到棚户区大杂院。俊俊不敢去找魏琴了,他躲墙旮旯站着。珠珠听着警车终于来了,她跑去迎接。
三个年轻警察,一个拿着相机,一个拿着文件夹,一个空甩手,他们在珠珠的带领下跑破澡堂取证后,把强子和团子都带派出所去了。
俊俊望着警车走了,跑到魏琴家,自己搬椅子坐那儿翘着二郎腿。
魏琴知道俊俊可流痞,不理他,只管忙活。
俊俊觉得没意思,“哼”一声,抬腿又走了。
刘自英感到不妙,又见俊俊勾着头回来,就吩咐所有亲人赶紧想办法托人找关系,她唯恐团子在派出所吃亏。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又一辆警车驶进棚户区大杂院。从警车上下来一高一矮两个年轻警察,高个子提着公文包,他朝站在家门口的六喜招呼道:“你知道魏琴住哪儿吗?”
“跟我走。”六喜说着,往大杂院后头走。
矮个子警察道:“魏琴有个婆婆是瞎子,还有神经病,你知道吗?”
“她老婆婆是瞎子,有神经病。这院最所她家穷,没人跟她搭腔。” 六喜常年在外跑大货车,对了婆婆并不了解,给警察的答复只是听说而已。他把警察领到魏琴家门口,大声道:“魏琴,警察找你老婆子来了。”
魏琴将才喂了婆婆喝碗鸡汤,看着警察来了,有点儿心慌,碗掉地上打的粉碎,她道:“我们不上医院,是我们的家事。你们想嘎子?”
“你不用怕,我们是来调查团子的事。强子说这事魏琴的婆婆知道。团子说魏琴的婆婆是瞎子,有神经病,她好瞎胡叼嚼。我们就是来了解清楚。”高个子警察解释道。
矮个子警察也跟着解释道:“我们只是来了解事情是否属实。”
“说我妈一点儿看不着,那是瞎话。说我妈是神经病,也是瞎话。她腿脚不便,我白天又不在家,害怕这院的大人小孩祸害她,就对这院的人说我妈有神经病。你们看我这破屋有啥子?我们是穷,穷的只剩一颗良心来维护正义,算是修来生。我妈当着珠珠,腊梅,杨艳的面,对我说团子带着小乖儿进破澡堂去了,她因为上屋后头去找团子摔坏了,你们看她这头上,手上,都是今晚上磕破的,救护车还跑来了。这大杂院住恁多人,她为啥偏偏说是团子,咋不说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我们跟团子无冤无仇,对你们实话实说,你们得保证我们安全。”魏琴实话实说,说完又害怕团子、以及他的亲人会找她麻烦。
警察道:“别害怕,我们给你保密,备案!”
“阿姨,你说我和他谁高些?”高个子警察为了证实了婆婆是正常人,他考验她。
了婆婆指着高个子警察,笑道:“年轻人,要恁高的个头儿嘎子?又不去参加篮球比赛。邓小平个头儿不高,他把慈嬉太后卖出去的香港要回来了,这是大孙儿对我说的。”
“阿姨,我问你知道太阳从哪儿出来不?又落到哪儿不?”矮个子警察也要考验了婆婆。
了婆婆笑道:“我知道你没他个头儿高,也没他块头儿大。你们还是不相信我。跟你们说,晌午,儿媳妇炖的鸡肉,她叫孙妞儿给我端满满一大碗。我端碗闻着肉香,想着我那不成器的六子最喜欢吃鸡肉,喝鸡汤,他跑了,吃不成 。苦了我儿媳妇,苦了我的孙儿,伤心的过不得。小孙妞儿说奶奶别哭,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你们说太阳打哪边出?打哪边落?”
两个警察做了笔录,确认了婆婆是正常人,眼睛并不瞎,还让她摁手印。
警察又找到珠珠,腊梅,杨艳问话。珠珠和腊梅如实回答。杨艳又拒绝回答。末后,警察跟了婆婆耳语几句,了婆婆点点头,他们把魏琴也带派出所去了。
珠珠担心强子,就站大杂院大门口等,她知道强子是云理发店的老顾客,便上前道:“你说强子可怜不?这种事咋能临到头上?”
“啥事?红玉还没找到樱雪?”云反问道。
珠珠叹息道:“找是找到了,团子把樱雪糟践了——这会儿强子和团子都在派出所……”
街头巷尾每天都有故事发生,令云想不到的是强奸幼女案竟然发生在自己理发店旁边。
腊梅走过来道:“我早就听说过团子骚,他趁晚黑把个俄罗斯女子带回家睡了。天麻麻亮时,他又把那俄罗斯女子朝外送。刘自英从他二妞家回来碰着了,她害怕走背时运,掏钱请阴阳仙来烧纸放炮,瞎胡叨嚼, 除晦气……”
“我娘家那湾儿,田地被占,每家都赔不少钱。赔钱那天,全好不在家,他女人秋霞去领的钱。全好回来找秋霞要钱,秋霞不给,俩口子因为钱连续争吵一个多月。秋霞把钱搁哪儿都不让全好知道。全好说田地没了,钱也没了,往后日子咋过?钱拿出来咱对半分,秋霞死不答应,她理由是全好好来牌。从那,全好和秋霞为了钱不是噘就是打。过了大半年,全好不找秋霞要钱了,湾儿的人都以为他俩口子和好了。有一天早晨,可冷。秋霞起来煮稀饭,回里房发现全好把小鱼儿奸淫了。小鱼儿不是全好亲生的,她是秋霞带来的。你说全好四十多岁,他啥都懂,咋还恁缺德……”杨艳说的故事绝不是虚构,云晓得。
九十年代初期,全好就在XYPQ大道国家粮食储备库扛包。
“都怨法治惩罚流氓奸淫女童罪太轻了,依我说,三十岁以下奸淫女童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最多减刑两年。三十岁以上奸淫女童判有期徒刑三十年,不得减刑,剥夺政治权利。看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明知故犯。”珠珠咬牙切齿地说罢,伸头朝大杂院瞄一眼。
云朝珠珠苦笑道:“你说的镚儿棒,我顶你!不过,这是天大的遗憾……”
无论是市井,还是校园,奸淫幼女和少女案频发。不得不说,中国司法不是残疾,就是病重,还有日美间谍渗入到中国高层,他们借法制故意搞乱社会。
“强子没事吧?”珠珠望着魏琴和失魂落魄的强子回来,上前迎接道。
强子道:“谢谢你们关心,那个狗日的被派出所扣下了。我回来拿钱,还得立马去医院,有两个警察到医院找红玉和樱雪。”他眼里满了泪水。
刘自英看着强子回来,却不见团子回来,便大放悲声,她大杂院亲戚有的慌着朝派出所跑,有的慌着从派出所朝回跑,他们都在为团子找关系,一直慌到半夜,也没人能把他带回来。
(一一)
团子被派出所拘留,强子还不罢休,这事牵动整个棚户区大杂院的神经。了婆婆,强子,红玉,樱雪,团子等人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团子的亲人在刘自英的催促下仍然还在为他忙活。
刘自英看着樱雪出院回来了,她护儿心切,便拿两万块钱来找强子家,先鞠躬,再请求私了。
强子恶狠狠地瞪着刘自英,一句话也不说。
红玉伸手把钱接着走到强子跟前,道:“咱就以她说的私了吧!别闹的人尽皆知。以、以后,咱们还是邻居。”她被强子冰冷仇恨的眼光逼退到一旁。
刘自英以为强子嫌钱少,又回家拿三万块来摆他面前,道:“你嫌钱少,再给你加三万,是我没教育好团子,跪下来给你磕三个响头,请求你体谅当妈的心……”
“拿着你的臭钱滚!”强子说着,拿起五万块钱狠劲儿朝门外扔,百元大钞随风飘散。
因此,大杂院有人说强子是傻货,不费力能搞五万块钱的好事,打灯笼难找……
红玉帮刘自英把钱捡起之后,被强子左一脚,右一脚踢出家门。红玉跪家门口痛哭道:“他弟兄姊妹七八个,个个都有钱,就算那个畜生判刑,又不是死刑,他要不了几年回来,能饶了咱?强子,我求求你,开门呐……”
珠珠听腊梅说,三更半夜红玉还在门外哭的可怜,她带着男人长生来喊强子,他才把门打开,搀扶红玉回家。
长生道:“强子,咱们从小玩到大,我跟你说句实话。就算你人证物证都有,能把团子送劳改队去,那也是有期徒刑。他爹妈退休金高,有的是钱,给你,你不要。她拿五万给人家,自然有人出来替她办事,现在的法律是墙头草,谁有钱,给谁搞。即便是杀人犯,只要有权,又有钱,就可以买命。你既然跟团子搞到这种地步,就得坚持到底。刘自英给你一百万也不能动摇。你是个男人,别在家里跟自己的老婆过不去,有力气跟那个让你不痛快的人搞,搞死他……”
“我表舅住肖王张新店,他说新店学校有个五十多岁的男老师教小学,每逢轮到那个女孩扫地,他就以写作业为名,把女孩叫到办公室强奸。女孩不敢哭,也不敢说。时间长了,女孩瘦的不成样子,原来可好的学习成绩下降到一塌糊涂。有一天晚上,女孩放学回到家,瘪嘴要哭。女孩的奶奶张老婆儿发现她走路腿岔岔的,就问她,女孩说屁股疼的受不了。张老婆以为是她裤子穿的不得劲儿,就叫她换条裤子。张老婆看着女孩下身有血,闻着还有异味儿,心想这孩子还不满十一岁,不会是……她就问女孩跟男人抱过不?女孩说实话了。张老婆就给女孩在南方打工的父母打电话说这件事。女孩的父母回来就把那个男教师告了,判的是有期徒刑。男教师的儿说,他是作死,要不几年就退休了,一个月退休金好几千快。他恁缺师德,最好让他死监狱别回来,太丢人了!那个女孩的父母,姑姑也都可心疼,可勇敢。这年头儿,这样的事太多了,强子想开点儿,越是处于逆境中,你越要积极应对,一家人生活仍要继续……”珠珠说的也是真人,真事,真心话。
(一二)
正如长生所说,在人证物证,和铁的事实面前,团子罪有应得,他被法院判有期徒刑七年。
从此,刘自英要是带着她的几个儿女或女婿去探监,去探监的前一天,她会站大杂院门口噘半天,有时还会提名道姓噘强子。
红玉总觉得棚户区杂院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樱雪。
团子的小老表胡勇拉着樱雪,道:“你屁屁还疼不?想你团子爷爷不?哈哈哈……”
强子听着了,跑回家拿斧子在大杂院撵胡勇,差点儿没砍住他。
强子和红玉吵嘴打架也变得频繁,原因是红玉经常埋怨强子不该报警,闹的人尽皆知,大人小孩儿走在人前都直不起腰,抬不起头,遭人闲谈,戳脊梁骨。强子不再是从前的强子,他变的懒惰,还好酗酒,酒后发疯,对红玉不是打就是噘,吓的樱雪哇哇大叫。强子清醒时,看着伤痕累累的红玉,又搂着她痛哭道:“对不起!我发誓再也不打你了……”
有一回,强子和香香迎对面走,香香由嗓子眼咳出浓谈吐强子脸上。强子气的在门口小酒馆醉酒之后,回家把红玉的胳膊打断了。
红玉去医院接了骨,回来不吃不喝,连续睡了两天两夜,第三天早晨起来,她哭道:“这日子不能再过了,一离婚,二搬家……”
“死也不跟你离婚,咱搬家,我不想酗酒,这日子太难过,太难过了。我生不如死,要不是你和樱雪,非宰他……”强子说着说着,流下无声的泪。
红玉搂着强子脖颈道:“咱不离婚,想办法搬出去,慢慢地忘记。”
尽管强子不再酗酒,依然被愁思忧苦笼罩着,他想念往昔的日子,想念红玉和樱雪的欢声笑语,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三)
日子难过,年好过,眨眼五年即将过去。
六喜和几个大老爷们站在棚户区大杂院门口议论道:“团子在监狱表现的好,减刑两年多,他马上就要回来了……”他们语音未落,团子提着大包兴冲冲地回来了。
“团子,阔别五年回来是稀客呀!”六喜笑着朝团子招呼道。
团子丢下大包,双手叉腰,岔开两条小短腿儿,哈哈笑道:“五年就像擦洋火样,嘶啦一声过去了。他那小女子没扎毛的嫩B老子日了,日了就日了,日了算日了,日了白日了。他还能把老子咋得,舔老子蛋皮,咬老子脚丫子……”他每噘一句,还特意挺起小肚子。
“他自己也养有妞儿,咋说得出口?畜生。强子俩口子要是听团子这样噘,还不得活活气死呀,可怜!团子葬良心,老天爷有眼,咋不让车撞死他……”大杂院正派善良的女人们看着团子满嘴喷粪,偷偷诅咒他。
杨艳道:“恁长时间,你们看着强子和红玉没?”
“听我妞儿说,期末考试之前,就没见樱雪去上学。有人说她转学了,不知道转哪个学校去了。”腊梅摇头叹息道。
青莲道:“团子就是个人渣,谁跟他在一坨儿缠,还不如跟鬼混。那年,我男人晕蛋跟团子斗牌,从早上打到后半夜,团子输了二百块钱,晕蛋赢了五十多块钱, 还有那谁也赢了。晕蛋熬的受不住,就说不来了。团 子不愿意,他日妈到娘地噘。晕蛋说上厕所解手,团子就跟着他。晕蛋饿的实在受不了,他翻墙跑了。团子可鸡心道眼儿,早把他妞儿那个了,早晚是车撞死的货……”
(一四)
云在理发店早就听人说团子胸脯畸形是他年轻时趁着晚黑去偷鱼,被人家逮着打残的。也有人说别看团子那熊样儿,年轻时娶个农村女人可漂亮,给他生个儿,他还嫌弃她是农村户口,把她打跑了。还没一年,团子又带回来个女人也可漂亮,生个妞儿。他妞儿八岁那年,女人跑了。
团子经常打云理发店门口路过,她和他目光相遇几回,总觉得他那双眼睛贼溜溜的,不像好人。
云用棉球蘸着酒精擦着镜子,念着“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 ,莫使有尘埃……”
团子偏偏进理发店来道:“老板,我理发,给我理好看点儿。”
云摸着团子的发质,发型已在心版呈现,自信让只管剪。她剪了之后,用热水把团子头冲洗干净,然后再用剃头刀把他鬓角和后脖颈儿上的小杂毛刮干净。
团子对镜子照着,道:“这就好了?恁快就理好了?”
“理发不计时间,理好就好。正常理个男的头,一般都是十分钟搞定。”云说罢,站理发店门口,心想“强子从少年就是理发店的老顾客,娶个漂亮姑娘当妻子是他年轻浪漫的梦想。在品貌和房子具备的情况下,这样的梦想很容易成真。千禧年的春天,强子如愿以偿。又一个春天,强子家院子的樱花开时,他喜得千金,喜不自胜,就给千斤取名樱雪,包含千斤出生的季节和天气……”
团子道:“给你钱。”
“你搁桌子上。”云说着,瞅团子一眼。
团子前脚走,云随后进理发店,翻开日记本,准备写日记,发现圆珠笔没水写不显了。
珠珠满脸不悦地来理发店,道:“云姐,我来剪刘海,望着团子将才从你理发店出去,你咋给他理发耶?没见过钱呐?”
“说实话,团子将才进来,我内心可紧张。过一会儿就好多了,给团子理发不是因为钱,而是不想得罪他,我谁都得罪不起。”云说的是心里话。
珠珠道:“团子个老叫驴日的从劳改队回来还兴唧唧的,经常站门口说屌痒了。你说他恶心人不?他用两个棒棒糖把樱雪哄到废弃的洗澡堂里奸淫了。强子可怜,因为他个老畜生变的人不人鬼不鬼……”
云每回听人家说起樱雪,强子,红玉,除了心酸,还是心酸。她沐浴夕阳,祈愿樱雪,强子,红玉,能感受朝阳和夕阳的天色涂抹于身时,同样能成为灵魂最美的启迪。
(一五)
又一个正月初一,早晨,棚户区大杂院除了守孝的人家,家家户户都贴了红色春联,唯独强子家大门没贴。珠珠和腊梅听说了,一起跑来拍着门板叫道:“红玉!强子……”她们喊了好半天,也无人答应。
“他们走了也好,团子恁多姊妹弟兄都住大杂院里,勾头不见抬头见,强子和红玉窝气。我要是红玉,早把团子头剁了。”珠珠同情强子一家,她对团子是嫉恶如仇,以及他在大杂院所有的亲戚。
腊梅跑来找珠珠斗牌,听了她说的话,笑道:“那是因为你男人长生有本事,还有五个大哥,个个都为人正派。他们不说话,连鬼都害怕。如果强子要有长生五个那样的哥哥,借团子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糟践樱雪。”
珠珠念着红玉的好,伏在腊梅肩上笑着抹去眼泪,道:“你说的也是,强子要是有一个硬邦亲戚在这大杂院就好了。红玉可怜,从小妈死了,她爸给她娶个后妈,只知道打她,骂她。我从小到大跟红玉分别最长时间,就是她出嫁前半年。半年后,红玉就把我介绍到大杂院……”
“珠珠,腊梅,我打听了,咱这大杂院的人都不知强子搬哪儿去了?”杨艳跑来道。
珠珠和腊梅都不跟杨艳搭话,两人手牵手一起走了。
杨艳望不着珠珠和腊梅的背影了,扭头望着强子的屋,勾下头。她知道珠珠和腊梅不搭理她的原因,后悔了!
六喜和木牛不知不觉也来到强子家门口。六喜道:“我最喜欢跟强子斗牌,他钱不多,干啥都过硬。驴日的团子不是个东西,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跟他斗牌。我要是再跟团子斗牌,你把我手剁了。”
“这熊货搬家也不说一声,他搬哪儿去了呢?”木牛说罢,独自走了。
秋天,大杂院终于有了强子的消息,他们一家搬到XY城东郊区。强子因为团子服刑不满五年,在劳改队表现良好减刑,提前释放回来了,他窝气酗酒,快死一年了。红玉头发白一半了,她为了养活樱雪,骑三轮车收破烂。
细雨蒙蒙的清晨,团子骑车送个老妓女回家,行至XY城西郊火葬场那条路上,他钻人家车裆撞死了。奇怪的是老妓女跟团子一起钻进车裆,她竟然毫发无伤……
大杂院那些咒诅过团子早晚会被车撞死的女人们笑着说,人家大货车停路边上,团子钻车裆撞死了,他家人还找车主赔钱。团子到死都不干好事——蹊跷的是强子周年,恰好是团子祭日……”
河南信阳黄国燕字于 2018年5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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